她估量那樹枝最多輕輕劃過她頰面。於是身形仍是急衝,沒有停止的跡象。
忽地,身後伸出手,替她撥開。
她心裡微地一怔,足下不停。
過了一會兒,迎面又來,身後的人又伸出手替她用力揮開。
就這麼來來回回,他撥開好幾次,姬憐憐分不清她胸腔下的心臟跳得慌是因為她跑得太快還是他每一次伸手一撥,那細尖的枝是會刮出傷口的
那一道道,本來應該是在她臉上江湖的粗人跟京城來的世家子弟是不一樣的吧?
哪怕是大家族裡的青梅竹馬,但其實她在京城第一眼看見林明遠時,就感覺這人該是屬於細皮嫩肉的女人。她曾摸過他的掌心,確實如此。哪怕他在獄中多月,這些年在京城養成的底子是不會這麼快就廢掉的。
那樣的光滑細緻跟她這個江湖人大不相同。她這個粗人臉上受傷好過他手上受傷,她是這麼想的;她不是看輕自己,只是覺得,他那雙手是難能可貴的,可以不必靠字帖就能一筆一劃寫出好字來,萬一受了傷,寫不好了怎麼辦?
別人或許沒感覺,但她真真正正覺得,能識字,還能寫出一手好字的,其實都是老天爺眷顧的。
至於她她的秘密不想讓世上第二人發現。所以,從她選擇青門開始,就已經朝著一人守秘的道路走去。成親?偶爾看看人家新娘子一拜天地,也就夠她樂呵的了。
姬憐憐太過專心在山道泥地上,而她身後的林明遠,則下意識地不住來回撫著他跛去的那條腿。
劍影由側面而來。
林明遠眼尖,低喊:「右面有劍!」
姬憐憐側勢避開,同吋將林明遠甩了出去。
「姬師妹?」來人及時收招,
姬憐憐滾在地上,右手已經放在靴上匕首了,聽見這話,她大鬆口氣。
「陳師姐!」
陳冬月上前扶起姬憐憐,往被拋得老遠的男子看去。
那男子姓林,叫林明遠,是姬師妹的表哥,方才她看得清楚,他跌落地上的同吋,連個叫聲都沒有,翻身半伏在地,長劍他仍緊扣在手,動也不動,藏於黑暗裡。
這番動作算不上流暢,但由一個手無縛鴉之力的男人做出來不禁讓人眼前一亮,不由得想到這人不當官,入江湖也夠機敏。有一種人,不管最終選擇哪一種未來都能遊刃有餘,說的就是姬憐憐表面這種人?這讓平日只欣賞林明遠俊俏臉龐的陳冬月,今日終於對上他的雙眼。
這男人的眼睛,黑沉不見底,不是個好控制的人。
她轉向姬憐憐,說道:「剛對那招投石問路你使錯了,你彎身該將他甩到你前面才是。刀劍無眼,你會首當其衝。」她指向林明遠。
「你看你表哥,聰明許多,第一時間將自己隱藏在黑暗裡,來的人不管是不是要殺你,所有的注意力都會在你身上,也許他就能避開此劫。」
姬憐憐沒有替林明遠爭辯什麼,喘著氣道:「陳師姐說的是,師妹受教了。李師姐她」
「我剛去李師妹那,要她奔高亞男那裡,一區傳一區。」說到這裡,遠處響起低微的狼叫聲。如果不是青門上下熟透了暗號,必不會認出這是人發出的口技。
姬憐憐回頭看了一眼正一拐拐走來的林明遠。
「那」林明遠就不能去李師姐那閒空竹屋了。
他一人,終究危險些。
陳冬月說通:「我首要考慮的,是自己人,不可能留下李師妹只為護你表哥。姬大夫從剛才那一聲狗吠後,就再也沒有聲響,可能出事了。趙師姐她們再快,也要一炷香的時間,我們得先去尋姬大夫,以防萬一。」
「我明白了。」姬憐憐神色慎重地說:「我讓我表面往李師姐那方向走應該無事。分頭尋找?」陳冬月點頭。
「我往這頭,如果尋著姬大夫,能救就救,救不成,記得暗號。」「好。」姬憐憐完全配合。陳冬月沒入黑暗後,姬憐憐要拉過林明遠,反被他擷住手,「姬憐憐,你信不信我?如果我不藏起來,只會拖累你。與其兩個人栽了,還不如保住其中一人,以圖後路,這是兵法之道你懂不懂?」
姬憐憐一證,往他有些狼狽的面上看去。這種事隱過去也就箄了,說了只會愈描愈黑,難通他不知道?姬憐憐再次懷疑他的智力,但此刻不是談這事的時候,於是她隨口道:「我信你。」她指著陳冬月剛過來的路線。「陳師姐由這裡而來,這條路必然安全,你往前走,會看見一間竹屋,那是李師姐住的地方,屋後有一道人踩出來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