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愛英**裸的要求讓榮飛為難。想了想,榮飛對王愛英說,“如果是處裡定,你跟我說似乎沒什麼用,應當跟嚴處長說。如果是室裡定,更沒用。大家的表現擺在那裡,我自有主意。”
“頭兒,我乾的可是最多的,你可得心裡有數。”她低聲說,“頭兒,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照顧我,我會記一輩子的。”
因為半級工資記一輩子?榮飛憋住笑。總有這樣的人,榮飛不好表示什麼,“你覺得比我乾的多?”
這個王愛英不敢說。民品室草創,所有的制度方案計劃都出自榮飛之手,二個月的時間,榮飛早已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了室裡的大部分部下。無論是量還是質,王愛英都不好與榮飛比。
“按照慣例,科長們都是處裡掌握的。”王愛英忽然感到氣餒,調資的檔案雖沒下,但辦公樓早已傳遍了精神,她在人勞處工資科工作的一個姐們早已給她透露了內幕,升資比例一定,指標就決定了,計劃處就那麼幾頭蒜,傻子也能算出來幾個指標,大家的工作擺在那裡,和處長們的關係處在那裡,誰能升誰不能升幾乎是禿子頭上的蝨子。
按照能力和貢獻算,王愛英覺得自己沒份。她早和走得近的朋友談過,這回升資,科長們鐵定要長。計劃處算定的指標只有8個,4個一級,4個半級,現在五個科,如果每個科長佔1個,只有3個指標(八成是半級的)留給一般員工。民品室是最後成立的科室,科長又是嘴上沒毛的小字輩,如何搶得過計劃、規劃、企管等老牌科室?這樣算來,豈不是和這次調資徹底無緣?
王愛英不甘心。她是廠裡自己辦的職工中專畢業,雖然工齡比榮飛長了七八年,工資卻比榮飛低半級,標準工資只有66元,人比人氣死人。難保沒有例外?王愛英有兩個希望,一是民品室爭取到一個指標,她希望說服榮飛留給自己。對這條,她覺得有七成把握,她覺得室裡自己跟榮飛這個小科長走得最近。她是女的,而且長相不醜,對男人有天生的親近力。二是計劃處可以爭取到額外的指標。77年以來的每次調資,“強力部門”都可以拿到廠長獎勵的額外指標。計劃處在北重的地位毋庸置疑,只要有獎勵,計劃處沒有拿不到的理由。唯一的不利因素是嚴森是新來的,和人勞、財務、生產等老資格的處長比,嚴森的資望顯然差一些。王愛英在找榮飛之前當然找了嚴森,也找了劉大為。處長們當然不會明確答應王愛英的要求,王愛英也不希望處長明確答應,她要的是加深印象。
榮飛理解此時人們對升資的渴望和超乎尋常的重視。中國工人階級實在是窮怕了也苦怕了,文革十年,工資絕對地停滯了,雖然物價不動,但生活的時鐘絕對停擺了,搞到攢一年的錢買不到一輛腳踏車的光景。等文革結束,77年企業界開始調資,可想而知是多麼受重視了。雖然時間轉到了86年,工資水平的上漲顯然沒有趕上物價的上漲,雖然商店裡的商品日漸豐富,人們口袋裡的錢卻越發緊張了。像王愛英這樣年齡的人,夫婦雙方的工資總和不足200元,豈能不關注這次難得的升資機會?
小小的民品室,關心升資的不只是王愛英女士。王愛英剛走,張葉生便跑了來,這個三十歲的男人一臉苦相,“榮主任,我得跟你說說調資的事。”他搬了把椅子坐到榮飛對面,“我74年參加工作,十二年的工齡了,轉幹也三年了,工資才61元。我知道王愛英跟你說工資的事了,她在83年便調了資,我呢?工齡比她多兩年,工資卻比她少半級!如果這回不給我長,我就沒法子幹了。”和王愛英的“柔道”相比,張葉生玩的是衝拳,直來直去。
“老張,檔案還沒有下,現在說這些都早了些。我要的材料整的如何了?”
張葉生負責生產線裝置能力的計算。“說實話,我已經沒心思工作了。”
“老張,”榮飛不悅地放下手裡繪製的圖表,“工資調整主要看得是貢獻大小,你這個態度要不得啊。幹好手裡的工作才好說話是不是?”榮飛一口官腔趕走張葉生,召集室裡的眾人開一個會,開門見山,“長工資的事大家都關心,我理解。但不能讓調資衝擊了工作。我說個規矩。如果權力不在室裡,我啥話不說,如果權力在室裡,從現在起,誰再找我談長工資的事,我絕不會考慮他。”
“主任,你總得聽聽群眾的呼聲吧?”張葉生說道。室裡的四個人,張葉生是最不服榮飛的,總覺著自己資歷老,能力強,這個室主任應當自己幹,雖然在競聘之時提心吊膽了一陣,甚至想路子跟榮飛說上話,現在已經完全忘記了三個月前的心情。
“呼聲?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