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等待的姿勢,不是等待一個人,而是等待時間,等待時間背後的無限可能。保容以俟悅己,留命以待滄桑。滄桑之後,萬籟俱寂,能否聽到你的心聲,揭曉命運給她預設的謎底?”
“這個謎底一直保持到萬曆三十二年,王稚登七十大壽,馬湘蘭下定決心,要完成將近三十年未曾兌現的吳中之遊。”
“她和王稚登認識二十多年了,好幾次她說要去他的城市看望他,不知道說了多少回,有次甚至定下死約:中秋前後,縱風雨虎狼,亦不能阻我吳中之興也——還是沒能成行。人與人見面,可以如此地容易,卻也可以如此地難,等到王稚登七十歲的這一年,馬湘蘭覺得不能再等待了,她買樓船,載嬋娟,帶了很多美女,順流而下,為先生壽。”
“這時,她和王稚登有十六年不曾見面。那是很長的一段時光,用這麼長時光醞釀出的一個慶典,自然隆重到了極限。這個時候馬湘蘭在歌舞場中已經混成大阿姐,還有本事營造出另一種奢華,她帶了十五個能歌善舞的佳麗,住在王先生的百絮園裡,為他緩凝絲竹,慢度新曲,朝歌夜弦,累月為歡。”
“王先生對這件事非常得意,他這樣描述:四座填滿,歌舞達旦。殘脂剩粉,香溢錦帆,自夫差以來所未有。吳兒嘖嘖誇盛事,傾動一時。”
“馬湘蘭是這場盛事的主角,那些日子裡,她容光煥發,眼神明亮,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精力,她拼盡全部的氣力,想來一次華美的綻放,哪怕從此後萎謝了,也無怨無悔。”
“有一夜,很晚了,曲終人散,年輕的女孩都已回房休息,馬湘蘭一個人靠在化妝間的椅子上,還沒有卸妝,微微有點疲憊。這時,王先生進來了,歡喜如焰芯似地輕輕一顫,馬湘蘭正要說什麼,卻見他從鏡子裡打量她,她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鏡中的自己,眉目瀲灩,烏髮如雲,難怪他眼中有激賞之意。馬湘蘭心中怦然,正等他的下文,他微笑著,開口了:卿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真像傳說中的夏姬,可惜我不能做她的情夫申公巫臣啊。”
“夏姬是春秋時人,史上最為放蕩的女子之一。和青樓女子開玩笑好像無所謂,但青樓女子也是有底線的。馬湘蘭用心愛他那麼多年,密密匝匝的情意,連綴起半生光陰,卻原來,在他心中,她不過是夏姬一般的人物,而且,他很是自負高潔地說,可惜我不能做那申公巫臣耳。”
“也許,在當年王稚登對馬湘蘭的救助,只不過是日行一善,而這些年和馬湘蘭的通訊,是閒著也是閒著,他從來也沒有瞧得起她。這不是王稚登的錯,他的錯誤在於,這麼久之後,他才讓她知道,使她不能在真相之前戛然止步,把一個華麗謝幕,變成了黯然收梢。”
“王稚登很不當回事把這件事寫進了文章中,我猜,他一定忽略了一種聲音,那是一種破碎的聲音,破碎的不只是馬湘蘭的心,還有馬湘蘭的容顏,她那慘淡經營、不肯老去的容顏,在那一刻支離破碎。”
“江湖上從此再無常青樹,馬湘蘭回到秦淮河畔,大病一場,有一天,她意識到自己大限將至,平靜地燃燈拜佛,沐浴更衣,端坐而逝。然後走進了這個墳墓!”
聽到這裡,蘇妲己哭得稀里嘩啦,張東自己也是眼眸水霧瀰漫,為這樣一個痴情的女人,為這樣一段不值的愛情。
“公子,我求求你,穿越去她的時代吧,我們把她帶走!”蘇妲己抹一把臉上的眼淚,哀求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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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25章 從墳墓中走出來的美人(一)
“這次來,我就是要帶走她,讓這樣精彩的才女兼美女在現代社會繼續快樂地活下去。”張東輕聲說。
“她都已經死了,還怎麼帶走啊,公子,你是不是瘋癲了?”妲己嬌嗔道。
“她沒死,永遠也不會死。”張東說完,右手緩緩地插入了泥土中,然後輕輕地抽了出來,手中捏著一根長長的頭髮。
蘇妲己有點兒毛骨悚然,退開好幾步,捂住鼻子說:“快扔掉,快扔掉啊,公子,那是死人的頭髮。”
張東沒有扔掉,反而寶貝一樣拿著,用秘法把精神和思感投入到頭髮裡面的微觀世界。
這個微觀世界同樣很廣袤,同樣有很多很多女人,當然全是馬湘蘭,大部分已經死去,幾個還有微弱的氣息,在這些女性的胸口上,全部有一個蘭花印記,顯然,這個蘭花印記就是馬湘蘭的靈魂印記。
如果把某個還有氣息的馬湘蘭胸口上的靈魂印記啟用,再輸送足夠的養分,那麼她定然就能活過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