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今夜既出來見君楷,就打算將這件事剖開了好好的跟他說一說,而拒絕的話總是傷人的,如此,還是不要有旁人在邊上的好。
軟底的鞋子踏在雪上,發出咯吱吱的輕響,外面的簫聲突然一停,柳君楷沙啞的嗓音忍不住顫抖,“嫣兒,是是你麼?”
靜顏腳下一頓,就站住了,許久,她輕輕的應了一聲,“是。”
柳君楷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歡喜,竟然半晌沒有說話,靜顏暗暗的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說什麼時,突然就聽頭頂風響,眼前一花,柳君楷竟然越過了院牆,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頓時一驚,看看君楷,再看看那高高的院牆,忍不住問,“你你怎麼進來的?”
雪光下,柳君楷眉梢眼角盡是深情,只簡單的一句,“我會輕功。”
他向靜顏伸出手,“嫣兒,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
靜顏將頭扭向一旁,“君楷,你別這樣,”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君楷道,“嫣兒,雪這麼大,你身子又弱,可不能在雪地裡站著,還是快進屋去罷,我我在廊下站著跟你說話。”
靜顏看一看天,再看一看君楷肩頭上的雪花,想著一個在屋子裡,一個在廊下,隔著房門說話也不算越了規矩,於是也就不堅持,點一點頭,轉身向屋內走去,君楷心中歡喜,慢慢的在她身後跟著。
他二人一喜一憂,各有心思,殊不知這一前一後向屋內行走的情形卻激怒了樹上靜立的另一人,他雖然恨透了她,可是自她被關進竹心苑後,他卻並不覺得快活,想到竹心苑裡四面透風,他到底忍不住,命小豆子將她貼身使用的衣服被褥送來。他對自己說,這是因為他要讓她天長日久的受苦,他要等著她來向自己求饒,他要等著看她後悔,所以,他要讓她好好的活著,只有她活著,他才能等到這一天。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的想要見她呢?
為了剋制自己,他唯有每夜都拼命的將自己灌得爛醉,只有醉了才能不思,不想,安靜的睡過去
但是某天夜裡,外面竟突然響起了簫聲,他分明察覺到自己的心裡打了個激靈,他記得,這府裡,只有君楷能吹得這樣的好簫聲來。
他像是什麼也沒有想,可等到他回過神時,他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躍身站在了竹心苑邊的一棵大樹上,竹心苑外,是君楷簫聲落寞的身影,而竹心苑內,卻是漆黑一片,無聲無息。
君楷在院外吹了一宿,他就在樹上坐了一宿,而令他欣慰的是,竹心苑內,從頭至尾沒有半點動靜。
這是不是說明,她其實根本不為君楷的簫聲所動?
她壓根兒就對君楷沒情意?
他想起君楷曾經說過,愛上她,是君楷自己的事,和她無關的。
是自己誤會她了嗎?還是?
可是,自己偏又明明看見在柴房內,二人抱在一起。
越想就越覺得亂,天漸漸的亮了,君楷僵直著身子又站了許久,方才搖搖晃晃的離去,而他,卻還坐在樹上,看著竹心苑裡慢慢的有了動靜,杏花在院子裡忙碌,而通往院子的小窗被推開,她,靜若一泓春水的盈盈站在那裡。
嫣兒,嫣兒,你分明是那樣好的樣子,可是你為什麼要背棄我,我哪裡比不上你在外面認識的男人?
自那夜起,君楷每夜都來,他也一夜不斷,一個站在院外,一個坐在樹上,讓他安慰的是,竹心苑內卻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從來沒有?
這一夜,大雪。
他想著君楷定是不會來了。
可是當他不由自主的再次到達時,卻發現君楷來得比往日都早,漫天的風雪中,他的簫聲更加的深情而又哀怨,這樣的簫聲讓他的心也跟著揪緊,可是更多的,卻是從心底裡發出來的冷笑,柳君楷啊柳君楷,縱然你再怎麼樣的無恥,你也只是單相思,她的心裡早已經有了別人,無論是你還是我,我們——都是可憐人!
可是他心裡的冷笑還沒有停止時,卻看見竹心苑的門“咯吱”一聲開了,藉著雪光,那個叫杏花的丫鬟到了院門邊,對著門外說著什麼,他看見君楷很是落寞傷心的樣子,卻又分明執拗的不肯放棄,簫聲又起,杏花轉頭進了屋子,他略想了想,也就釋然了,想來,定是她無意讓君楷為自己風雪立中宵,這才讓丫鬟出來勸君楷離開。
嗯,是的,一定是這樣。
可是他萬想不到的是,那丫鬟進去不久,門再開時,出來的,竟然是她!
竟然是她呵!
她終於還是耐不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