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與桌面輕微的碰撞聲聽來驚心動魄,蕭然只覺得背上已冒出冷汗,雙手在身側暗暗握緊,勉強抬了抬頭:“皇上屬下不敢妄猜。”
“你不是一向算無遺策麼?怎麼朕讓你說的時候你又不說了?”蕭潼的聲音淡淡的,可是眼裡的責備再清楚不過。
蕭然有窒息的感覺,用力吸一口氣,垂首道:“屬下猜不到是屬下失職,請皇上降罪。”
蕭潼氣得笑了,失職?降罪?你真的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麼?
“跪到一邊去,好好反省。”他輕輕甩了甩袖子,樣子有些疲憊、慵懶,好像根本不想跟蕭然多說一句話。
蕭然覺得心頭一涼,一口氣堵在胸口,酸脹得難受。大哥是對自己失望了麼?大哥費了那麼多心血,打敗郝日,將郝凌押為人質。有郝凌在手裡,郝日至少有所顧忌,不敢輕舉妄動。可現在,因為自己的輕信,郝凌竟然逃脫了不,他不會走的,他不會。到底發生了什麼?大哥又在等什麼?難道大哥算準了郝凌會逃走,難道他還在大哥的掌握之中?難道
他腦子裡閃過一個個念頭,卻不敢遲疑地往旁邊膝行過去。然後在蕭潼側面跪立,雙手垂在身側,頭低著,一動也不敢動。
蕭潼不看他,只是氣定神閒地喝著茶。期間宇文方在門外請示,問皇上是否要起駕。他答道再等片刻,朕還有要事未曾處理。
蕭然低頭跪著,注意力卻全在蕭潼身上。聽大哥放下杯子,他偷偷瞟了一眼,見杯子已空,想起身為他添茶,卻被蕭潼一道嚴厲的目光制止:“專心反省,朕自己會倒的。”
蕭然嚇得一抖,重新垂下頭,不敢再分神想別的東西。
等蕭潼喝到第三杯茶的時候,門外響起兩個聲音:“屬下墨陽(潛淵)向皇上覆命。”蕭然的心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心來。
“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三個人,墨陽、潛淵,還有一個手足上拖著鐵鏈的人,被他倆押著。這個人赫然便是失蹤的郝凌!
郝凌胸腹上,以及其它在嶗泉一役中留下的傷口又崩裂了,衣服上染著大片的血跡,但血跡已經乾涸,傷口也好像重新被包紮過。
手臂、大腿上又添了新傷,臉色慘白,受傷加上手足上鎖著鐵鏈,他看起來行動十分艱難。卻依然努力挺直自己的脊背,不讓自己顯出狼狽的樣子來。
墨陽、潛淵兩人的黑衣上也染著血汙,看樣子也受了傷。
蕭然的心徹底沉下去,沉入了冰冷的深淵。這樣子再明顯不過,郝凌蓄意逃脫,被墨陽與潛淵追捕回來了。
“皇上。”兩名影衛跪下叩頭,“屬下等覆命來遲,請皇上恕罪。”
覆命?已經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蕭然覺得舌尖發苦。大哥是早有“預謀”的,他早就料到郝凌會逃跑,早就派墨陽、潛淵暗中監視?難怪這兩天晚上沒有察覺到他倆躲在暗處。不要說他們,就是其他影衛也不知躲在何處,沒有在大哥近前守衛。
大哥把自己“拴”在身邊,讓他夜夜貼身保護,他的理由是隻信任他一個。可是,他在暗中策劃著一出“欲擒故縱”的戲,他只是想讓他明白,他錯了,人性並非如他想象的那樣單純善良是麼?
他忍不住抬頭看了郝凌一眼,卻正對上郝凌向他投來的目光。一瞬間,兩人眼裡都有震動。蕭然的眼神在默默追問:為什麼?而郝凌眼裡卻飽含著歉意與一種無奈、無力的感覺。
蕭潼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名影衛,道:“墨陽,你把事情經過講一遍。”
“是,皇上。”墨陽跪直身子,恭敬地道,“昨晚郝凌王子去花園散步,屬下與潛淵二人躲在暗處,遠遠地監視著他們。那時候天色漸暗,屬下見王子進了一座假山,久久未出來。然後驚雷、紫電二人跟進去,就在這時,王子忽然從另一邊轉出來,從他們身後偷襲。等屬下與潛淵鑽進那個山洞,發現王子已逃走,而驚雷、紫電二人倒在地上。屬下匆匆檢查過,發現他倆背上中掌,但沒有性命之危,便立刻去追王子。
王子從後院圍牆爬出,在街上奪了匹馬逃向城門。屬下不敢擾民,不敢搶奪馬匹,只能憑輕功追趕他。一直追出城外十里,才將王子追上。經過一場惡戰,屬下等將王子擒住,雙方都受了傷,而且已經筋疲力盡。等再回到城門外,城門已關。於是我們只好等到天亮才回來”
蕭潼滿意地點點頭:“好,你們幹得不錯,退下休息吧。”
兩人謝恩站起,身影一閃便消失了蹤跡,只剩下郝凌與蕭然二人在蕭潼面前一站一跪。門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