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這一片起伏深邃的重山峻嶺崎嶇難行,更因為“莫荊山”本身所代表的神秘可怖遠非常人敢於觸及——相傳以蠱咒殺人於無形的“靈教”總壇就在這莫荊山上。
靈教,不知創立於何時,因其所處的位置不屬於任何一國的治下,又隱藏在層巒茂盛的群山之內,若非三十餘年前的一場浩劫,只怕至今仍舊秘密地存在,不為人知。
然而三十餘年前靈教的驟然驚現,卻是引起了中原武林各門各派甚至朝野上下的一片恐慌,這種無跡可察防不勝防的蠱咒之術頓然令得人人自危,一時間中原各地不論青壯垂髫還是男女老幼,無不談“蠱”色變,更有那江湖術士邪淫外道風行研習煉蠱咒人之術,以致山河上下一片陰霾烏煙。
幸而當時的靈教教主蒼弄塵及時管束下屬懲戒奸劣,又加之當時的皇帝——劉珩之父——頒下嚴旨:舉國之內嚴禁修習蠱咒之術,違令者斬立決。這才漸漸將此邪陰之氣遏止。
但江湖中關於這神秘靈教的傳言從未停止,卻終因前去莫荊山探察的人無論武功高低皆是有去無回,數十年風雨洗練,才漸漸淡忘了這詭異莫測的所在。
可是,不出現不等於不存在,事實上,靈教的勢力這些年正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悄然滋長著。只是,現任的教主姬伐月卻是個喜歡悄然掌控一切的人,所以,他越是強大,行事卻越是隱秘。他喜歡安靜地主宰別人的感覺,用一種神祗般無聲俯瞰的目光審視那些被他操控於股掌的人——男人,或者女人。
總壇空闊的正殿上,靈教左護法藍幽靜靜地垂首膝地,天雖然熱,但正殿卻擺了很多消暑的冰盆,陰陰涼意沁人心神,可藍幽身上的天藍色絲衣卻依舊被涔涔冷汗溼透。
他面前寬大舒適的榻椅上,姬伐月正懶懶地斜倚著,一隻剔透的水晶盞在掌心悠然搖動,兩塊碎冰在殷紅的葡萄美酒中不時地叮咚相擊,發出悅耳的輕響。那雙西域人獨有的深邃的眸帶著一種淡淡的與生俱來的寂寞和憂鬱,爍爍的眼瞳竟如琥珀般閃動著懾人的紅光,此刻,卻只是慵然注視著手中的酒杯。他的手纖長有力,面板瑩如冠玉,襯上一身如酒般殷紅的長袍,有著一種攝魂奪魄的醉人完美,想來潘安宋玉亦不過如是。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裝著美酒的水晶盞緩緩貼上姬伐月的唇,輕輕抬腕,讓瑪瑙色的液體徜徉齒舌。
半晌,姬伐月才挪開酒杯淡淡地道:“這麼說,阿尼死了,玉蠱丟了,所有的線索就斷在皇宮裡?”他的嗓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性感磁性,彷彿午後的陽光,純淨慵懶到沒有一絲情緒,卻足以撼動任何心靈。
“是。”藍幽的心也在動,卻是緊張恐懼地狂跳:他入教十八年,深知這位年輕教主的脾氣——姬伐月的怒從來不加諸於辭色,而永遠只付諸於行動。
這一次阿尼叛教出逃,還偷走了姬伐月修煉成形的玉蠱,無疑是極大地觸怒和羞辱了他,可他們一路從莫荊山追輯而去,甚至不惜冒險動用了潛藏在各地的靈教勢力,雖然有幾次堪堪得手,卻終因她握有姬伐月的玉蠱而投鼠忌器,被其逃脫。
傳說,那玉蠱乃是靈教唯一的反制蠱,因為尋常的蠱都是修煉者控制宿主,只有這個玉蠱卻是宿主反過來控制修煉者,而這玉蠱的修煉之法卻只有教主之間代代親傳,所成之蠱也會作為當時的鎮教之寶來供奉,至於為什麼要煉這樣一個奇怪的蠱,據說是和教主獨門修煉的“絕傷神功”有關,再多的,也沒人知道了。
可是這次阿尼被當作妍貴妃一黨斬首示眾,玉蠱的線索就此中斷,倘或落在別人手中以此挾制教主或者乾脆動手毀去,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實在是不可預見。
念及至此,藍幽覺得喉嚨無比干涸——他忽然想起那二十四名看守玉蠱的教徒被姬伐月施禍蠱足足哀號痛苦了一個多月才陸續死亡的慘狀。
“你就沒有想過劫囚麼?”姬伐月懶懶地將水晶盞放到一旁的矮几上——所有侍奉的人都已被他遣出殿外,雖然他是個喜歡享受的人,雖然玉蠱丟失、阿尼叛逃已經是靈教盡人皆知的事情,他卻也不想太多人洞悉後續。
“其實阿尼潛藏入宮不久屬下就探知訊息,也曾打算進宮擒拿,可是”藍幽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呈稟京畿所遇。
“嗯?”姬伐月只是輕哼一聲,示意他說下去。
藍幽沉吟道:“可是,宮禁森嚴,屬下也不敢躁進妄動,只得先在周圍伺機打探,想摸清禁衛巡守的詳情再做安排,儘量不驚擾朝廷宮闈,誰知,無意之中竟發現京城之內居然高手雲集,這些人武藝高強行蹤詭秘,往來於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