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欠身一禮,恭謹,疏漠,淺退兩步,婉婉地追隨著那人的腳步。
努力地搜尋著所有的蠱咒,有哪個是可以讓她停下腳步的?
沒有!
該死!師父,你為什麼不教我一個可以讓她愛上我的咒訣。
“蠱雖能制身,卻難以制心,人心若要變,又豈是一隻蟲子能看得住的?”
楚殺的話幽幽耳畔。
絕望,眼淚緩緩地熱熱地湧出眼眶。
淚珠從眼角滑落的時候,姬伐月緩緩地開啟雙眸:黯淡的月光透過車簾朦朧地撒落在車內,寧謐的春夜裡,不遠處起伏著均勻安詳的呼吸——她還在,她沒有離開。
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慶幸。
這些日子,為了和楊柳風親近,姬伐月故意令屬下控制好行車的速度,致使幾乎每晚都要錯過宿頭棲於荒郊,這樣,他就可以和她共宿車內,雖然只是各自安睡,但聽著近在咫尺的安穩氣息便已足夠甜蜜。
悄然起身,他怔怔凝視著楊柳風:朦朧的月色為素淡的容顏籠上了一層神秘的光華,煙眉似蹙非蹙,粉唇似笑非笑。
她在夢著什麼?為何只能感受到無波無瀾一片寧靜?
她會不會已經忘記那個男人?至少,最近都沒有再忽然心痛了。
夢中那笑意恬暖的粉唇忽然又浮現在眼前,滿是致命的誘惑。
她從來都沒有那樣地對他笑過,雖然她每天都在笑,但這種發自內心的真實歡笑卻是太難得的奢侈品。
在你的心裡他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麼就不能把對他的感情分一點點給我?
柔柔粉唇在夜色中無聲地輕抿了一下。
如此細微的動作卻令姬伐月的心絃一顫,緩緩地俯身靠近。
近了,更近了,那樣幽淡的氣息,令他不由自主地深深汲取。
可以嗎?在這樣的夜裡吻她?
猶豫,更多的竟然是膽怯。
就在他的影子遮住楊柳風臉上月光的同時,纖長的羽睫一顫,水眸緩緩開啟,只片刻的迷離就清澈地回望向他。
沒有驚慌,沒有躲閃,甚至也沒有怒意,但偏偏就是那麼淡漠的目光,令人退縮。
“你剛才在夢裡叫我,所以我起來看看。”姬伐月掩飾著心中的慌亂,努力讓聲音平穩自然。
“打擾教主歇息了。”她的語聲依然平靜。
感受到她心頭的驚訝,姬伐月悄然鬆了口氣,抬手輕拂她鬢邊的散發故作隨意地道:“做了什麼夢?”
半晌,楊柳風才低聲道:“奴家想不起來了。”
能想起來才怪!
“再睡一會吧,天亮還早。”姬伐月說著,替她重新掖了掖被角,翻身躺回自己的一邊,無聲勾唇:矇混成功!
可是,一直到天光大亮,他都沒有再睡著,而背後,隔著一張几子,楊柳風雖然很快就氣息均勻起來,但起伏煩亂的心緒卻始終不停地傳過來。
這一天,依舊是在車中無聲相對。
姬伐月一路早已習慣了這種有意無意的冷落疏遠,不斷地想出各種花樣來搗亂——起先只是望著窗外喃喃地道:“奇怪,一隻燕子怎麼可能馱著另一隻燕子飛呢?”
楊柳風聞聲訝然抬眸望向車窗時,卻只看見他無聲的壞笑。
這樣的招數用多了自然不好使,於是他便想出各種奇奇怪怪的花樣來,只為她抬眸一瞥或者無奈地一笑,甚至,哪怕僅僅是手上的銀針稍稍一滯,便也有了無限樂趣。
可是,今天他卻完全沒有心情故技重施——夢裡那雙銳利的眸和纏綿相擁的人影如同千鈞巨石般沉沉地壓在心頭,再怎麼自我寬慰也抹不去那糾結心底的緊張不安。
晌午,停車歇息,姬伐月叫來衛翔問道:“總壇派過來的船到哪了?”
自從上回受到錦蛇幫的襲擾,護衛車駕的教眾次一日就加到了八人,其中一個還是洛陽分舵的副舵主,但是姬伐月卻刻意提拔衛翔,一應事務都交由他來總領。
“啟稟教主,總壇過來的船隻在下窯渡口相候。”衛翔如今雖然深受眷寵風頭正健,卻是處處謹慎恭卑依舊。
姬伐月蹙了蹙眉道:“叫他們再開過來些,明天咱們在古縣渡口登船。”
衛翔一怔——此去古縣渡口除非日夜兼程,否則明天傍晚也到不了。
但他沒有多問,只是低低應聲,轉身找人去傳令。
少問,多做,才是真正值得用的人,姬伐月唇畔勾起一絲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