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卻堅定。
纖睫,緩緩抬起,春水,幽幽回望。
半晌,柔淡的粉唇微微輕揚:“風兒知道。”
那笑靨雖似依舊暖若春風,可劉珩卻看出其中幾不可辨的黯澀與憂傷,沉沉一笑,他伸手小心地扶著楊柳風起身道:“為情為愛我和風兒都已傾盡所有,秦放說得好:既然已經買定離手,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說著,他撕落衣襟,邊替她包紮肩頭的傷口邊沉聲道:“況且,伯仁雖死,但願心猶在,別人用命來成全的幸福,我們不會輸,也不能輸。”
淚光悄然一閃,楊柳風的眸色中反添了許多堅決,笑容裡也漾起無限憧憬,道:“風兒知道了。”
劉珩無聲一笑,攜起柔荑向著皚皚天地緩緩走去——腿上的傷已令他無法施展輕功,面對如此數眾的勁敵他完全沒有把握,唯一能夠肯定的就是:無論生死離合,那雙冰涼的素手他永遠不會放開——若果然時乖命蹇、天意弄人而不得同生,風兒,你可願與我共死?
北風蕭蕭無情肆虐,四處是冰冷刻骨,生機杳然。
前進的速度前所未有的緩慢:雪路艱難,楊柳風不會武功,而劉珩的腿傷不輕,加上夜晚不敢安寐,更見勞頓睏乏。
但他只是咬緊牙關暗自苦撐,努力地不讓她有所察覺——這條路是他們共同的抉擇,他不要她自責自罪,無論還能走多遠,至少曾經執手,至少曾經生死相許。
可惜,世上並非只要有愛有執著就能遂心如願,意志和信念再頑強,人畢竟還是血肉生靈:要吃、要睡、要穿衣保暖。
只是短短的兩天光景,二人的處境更加窘迫——雖然紫衣人不知為何並沒有追趕而至,但由於劉珩腿上的傷勢嚴重,行動尚且不便,捕獵自然更為艱難,加之天寒地凍,野物大多蟄伏不出,因而難免總會空手而回。
每次,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暫棲之所,迎向他的不是怨責、不是悲苦,而是更多滿滿的暖暖的疼惜。
飢餓、寒冷、傷痛。
深夜裡懷抱著柔弱的嬌軀,劉珩卻倍覺溫暖和珍惜——曾經以為只有給她傾世隆重的婚禮、萬人仰望的位分才算是完美,曾經以為攜她歸隱山田、琴簫合鳴才算是圓滿,可如今才發現,原來當初所想、當初所求竟是捨本趨末,因為他的世界裡已只有她,除了她,其餘一切都是點綴,有,自然最好,沒有,亦不過如此。
雖然楊柳風日日都為劉珩擦拭清理,但,沒有藥物,甚至連包紮傷口的布條也是反覆使用,如此的困頓之下,傷勢自然難於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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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風翻卷著姬伐月的衣袂,白雪映襯著醉人的殷紅,有著一種不真實的完美。
楚殺居然輕輕嘆了口氣,道:“你難得出來一趟,我卻沒時間作陪。”
“不妨事,只要別讓楚歌跟避難似的躲出去就好。”姬伐月戲謔地低笑著。
楚殺扯了扯嘴角道:“我送你一程。。”
“不必了,你忙你的,反正過不久還要再見。”姬伐月淡淡地道。
“沒事,順路。”
姬伐月無聲一笑,回頭覷著他道:“你就不能別說最後那兩個字?至少可以讓我稍微感動一下。”
“這是實話。”
“有時候實話往往會令人失望。”
楚殺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我對朋友只說實話。”
“對戀人呢?”
“一樣。”
姬伐月無奈地輕喟一聲道:“女人是要哄的,有時候,就算明知道你說的是謊話,只要是她們想聽的,她們也願意相信。”
楚殺皺了皺眉道:“為什麼要騙自己在意的人?”
“因為在意,不想讓她生氣、難過,所以偶爾說些取悅的謊話又何妨?”
“假的永遠是假的。”
“好,那就說真話。”姬伐月笑覷著他道:“你有沒有對她說過你想她?”
楚殺怔了怔,道:“我若不想她何必勞師動眾地一次次找她?”
“也就是從來沒說過?”
“她應該知道。”
“她知道不知道和你說不說完全是兩碼事。”姬伐月回過頭去笑意深濃地道:“記得下回見到她一定要告訴她:你想她,你愛她。只要你肯說這六個字,我保證她不會再離開。”
沉默半晌,楚殺才語氣生硬地道:“我不喜歡做多餘的事、說多餘的話。”
不知道是該嘆還是該笑,姬伐月點頭道:“假話你不願說,真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