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操劍切了一塊,插在劍尖上,送到尹姑娘面前,道:“生吃!劍烹不靈光,早先我還以為這是個好主意,也沒碗筷,請用手吧!此法傳自有巢代,尚水算太野蠻!”
尹姑娘聽他說得有趣,大方地用手從劍拿下魚肉,送入口中:那知魚肉粗澀,半生不熟,有股腥味、又沒加油鹽,難以下嚥,她苦著臉,楞在那裡,這時,何滄瀾自己也吃了一口,忙不不迭的吐出叫道:“這魚不能吃,害苦了你了,快吐出來!”
手一揮,鯉魚飛出艙外,“砰”的一聲,沉落湖中去了,回頭聳聳肩,扮個鬼臉!
薄霧漸散,湖山約略可辨,何滄瀾不知東西南北,認定一個方向,打算先到岸上再說。
午時以前,何滄瀾遠遠看見三艘漁船,連忙操櫓趕去、出聲叫住,一問之下,才知自己弄錯方位,駛船向北,有情商之下,漁夫們看在銀兩面上,終於答應把油米鹽煤,讓給他一些!
何滄瀾指著魚船上的一小水缸,奇怪問道:“你們還把魚養了起來?”
老漁夫看他是書生打扮,笑道:“相公真是讀書人,我們用水缸盛魚,那要好大一個水缸,不把船壓沉才怪,盛魚是用竹籠,這才半滿,在船外。”
何滄瀾聽他有如寫賣驢契,寫了三千字還不見一個驢字,不覺好笑,問道:“那麼水缸幹什麼用?終不成是用來盛雨水?”
一個年青漁夫傾側水缸,缸裡盛著湖水,有條尺許鯉魚悠遊自樂,笑道:“這是黃河鯉!”
“這就奇了,巢湖裡鯉魚不可勝數,你們怎知這條是從黃河搬家來的?”
“相公有所不知,鯉魚雖多,但缸裡這種,最為可口,味美不輸黃產的,所以才叫它黃河鯉,我們一年裡難得撈上幾條來!”
“這更好了,我今早許了個願,今天非吃條鯉魚不可,你把這條魚賣給我吧!”
“巡撫大人因公晉京,順路在柳村別墅小住,這鯉魚是要孝敬他老大人,討點賞錢!”
何滄瀾從夜行衣裡掏出銀票,道:“你賣給我,算是找對買主,多少銀子由你說!”
老漁夫在旁搖手笑道:“你相公多少銀子也不賣,咱們巡撫大人,閤家都喜歡吃這黃河鯉,平素我們還老遠送到合肥去,這回他路過這裡,咱們怎好不孝敬他一條呢?”
何滄瀾心想:“我艙裡就坐一位巡撫侄小姐,不過她未必肯與她叔父爭魚吃!”故不力爭,把銀票交給老漁夫道:“這是柴米錢!”
老漁夫卻不識字,又沒看過銀票,交給年青漁人看,那小夥子叫了起來道:“爺爺,這是一千兩銀子,咱們怎找得開?”又向何滄瀾道:“相公別開這玩笑,隨便賞些碎銀子就行了!”
何滄瀾摔摔手,不願爭吵,道:“我身上沒有碎銀子,也不要你找!”
老漁夫慌了,以為他是王親國戚,連聲道:“大人,你這不是要我老命麼?忽然闊了起來,公差準說我幹了沒天良的事,那點柴米,不值多少,大人就留下用吧,小的告別,還要去打魚!”
何滄瀾聽他口稱大人,慌成那樣子,甚是過意不去話說得也有道理,遂道:“我無功受祿,怎好為情,你老人家府下那裡,我到岸就派上把銀子送去!”
漁夫連稱不敢,請之再三,終於說了個地名!
何滄瀾默記在心,口裡稱謝,拱手目送他們掌船離開,他迴轉身低頭入艙,笑道:“先填口腹,再作道理!”自坐了下來,擦著火摺子燃煤生火。
尹青青忽然說道:“我要找我叔叔去!”
敢情她雖躲在艙裡,艙外交易也全聽見。
何滄瀾只覺心中“轟”的一聲響,“她不願與我同行了?”這一念頭,宛如利箭,穿心而過,使胸口淚淚流血!不覺緊張抓住船緣,入木三寸,半晌,他悲哀地搖搖頭:“心啊!
你為什麼要覺得痛苦,在屋中,你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
緩緩蓋上眼廉,心田上充滿了辛酸,滴滿淚水,盪漾不己,卻不湧上眼睛,化作江河東流,他俊臉上連閃幾個錯綜複雜的表情,手中竟把船緣木板捏碎!
尹青青嚇壞了,不知自己說錯什麼,害他如此痛苦,驚懼交加問道:“你我”
何滄瀾滿滿吸氣入胸,張開俊目,抽蓄臉肌強自笑道:“你叔父在柳村,我們的船正北行,並沒走錯方向,早則今晚,遲則明早,就會到那裡!”
尹青青不知說什麼好,微微一笑,心裡不知怎的,也很難過!
何滄瀾低頭洗米,就像已經無地自容,天地間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