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一劍享譽江湖二十年,總會有一些絕招在身。
三天前定約之時,彼此和和氣氣,但江湖上的豪客,在未到真刀真槍過招之前,都是這般德性!安知就在腳下的這場子上,葉時興沒有安排下一場惡夢等著我?”
他眼中自然露出一絲恨意,小時候的切身遭遇,使他對名門大派,成名劍客,有一種潛在的敵意,不能輕易剔除!
“但也許這樣好些,偉大的獵人,是不願獵取兔子的,要獵獅搏虎!只要再過一些時候,不會太久,就有兩位武林高手在此過招殺戮,其中一人便是我!但不知誰是獵人!”
何滄瀾解下鞍轡,放馬到場外去,自走到一顆樹旁將馬鞍擱在一處橫幹上!雙手倚鞍,沉思了起來!
過去的哀樂,都在時間中凝固,結晶析出,清楚得像山川草木,歷歷如繪地呈現在他眼前,如走馬燈似的在旋轉!再旋轉!
何滄瀾——任志欣的化名,正回憶到他首途餘杭時的情景,猛聽一聲:“老夫來遲,有勞久候!”
像困獅怒吼般的聲浪,如雷貫耳,把何滄瀾驚醒過來。
他是在鍾山之麓出神起來了。
這時,月當中天,夜色如洗,萬籟俱寂,在他五丈之外清清楚楚地站著三個人!
他抓著劍腰,自樹下陰影裡走到月光中來,這是二十歲的何滄瀾,而非十六歲的任志欣了,朗聲說道:“不敢!”
就在他面前三丈有一四十五六歲的中年漢子,身軀稍嫌胖,面孔團團如富家翁,身穿白色圓領長袍,正是“雪山派”當今掌門人,“天南一劍”葉時興。
身後兩人,一個是他的首徒“太罡劍”史強,另一人是他侄兒“太冥劍”葉仁杰,他們都已創名揚萬,乃是“雪山派”年青一代的後起之秀!
何滄瀾神色嚴肅地說:“雪山和沅陵,雖有百年宿怨,卻無新仇,區區斗膽訂下此會,意在討教,會會高人而已,勝負請以點到為度,免失本意,尊駕高見如何?”
葉仁杰冷笑一聲,當然沒有新仇啦,沅陵早在百年前結怨時死光了,也不知道這沒有萬兒的光桿掌門人,有何門可掌?
何滄瀾只當沒有聽見,繼續說道:“然則既曰競技,不可無賭,區區若輸手,天下再無沅陵一派,武林亦無何滄瀾其人,若一時僥倖,敢請閣下閉門十年!”
葉時興沉吟再三,低吼一聲:“敢不從命!”
他不認為自己有輸招敗陣的可能,樂得大方包容!
“太罡劍”怒形於色,本來若這小子未拿出掌門的狗牌,憑江湖聲望,他還不屑與之過手,如今要師父親自出馬,他的輩份便高了一級去!
這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口出不遜,“閉門”豈不等於思過,得退出江湖?
何滄瀾暗自鬆了口氣,很滿意這情況完全照著自己的設計希望而行,如今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天南一劍”抬頭做態,意思是等得不耐煩了,卻不屑率先提意動手。
何滄瀾自然懂得,他在倚老賣老,就捧劍拱手為禮道聲:“請了!”
史強捧出一支長約四尺的古劍,葉時興像是名家揮毫,微一抬手,龍吟一聲,劍已出鞘,映著月光,其色如玉!
此劍是“雪山派”的掌門信物,連同“天南一劍”的尊號,父子相傳!
史、葉兩名晚輩退下一旁,看見何滄瀾也抽劍在手,劍身墨黑,沒有護手,極瘦極尖,四尺有奇,不是劍應稱它為錐!
劍鞘像一支長鐵鐧,全身中空,劍自握柄抽出,若不拔出來,還當是把尋常鐵鐧,卻不知有何來歷?
何滄瀾緩緩轉身走到樹下,就在馬鞍旁,將劍鞘掛在樹幹上。他輕彈劍身忖:“為了保險起見,只好抽劍出鞘,希望不必用它,萬一非用不可,今夜得死三個人,在還沒復仇之前,絕技是不能傳揚出去的!”
月亮正到頭頂,又圓又亮,正嵌在場子上方,空地周圍環樹,幾無樹影!
兩人遙對拱手說了“請”宇,開始繞圈疾走!
起先極慢,逐漸加快,圈子也越來越小,人是越來越接近!
葉時興腳不沾地,像是地上塗著的是油而不是月光,行進自如!
何滄瀾勉強走著從杭州“赤發翁”處新學會的“維摩步”,搖搖擺擺起來,還一度反勢而轉,害得葉時興也急忙剎足,跟著逆轉。
“天南一劍”當時怒極,但因圈子仍然甚大,夠不上出劍的時機,依規矩不能動手,真個是隨人團團轉了!
忽然葉時興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