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下手毫不留情,至今的刑罰下來,撐得了五十下的都罕有人在,能撐過一百的是完全沒有。所以,很多殺手任務失敗之後都寧願選擇自殺,也不願意回門之後被活活折磨而死。
“門主!”站在冰刃身側的白衣男子一步上前,俯身跪下,“還請門主看在冰刃多年為門內所立下的功勞,再給冰刃一次機會!”
影煞門主斜靠在高高的坐椅上,似一尊高不可攀的神像。
右護法道:“連城,冰刃已經承認過失,你若再出言相護,本護法就要一併懲罰了。”
“右護法,依你所言,能否讓我分擔冰刃的刑罰?我願意與冰刃各領五十刑杖!”
白衣男子神色激動,言辭懇切。
“連城!這事與你無關,你不要插手。”聽他此言,冰刃素來牢不可破的冰冷神色也出現一絲鬆動。
連城重重叩首:“求門主成全!”這廳堂之上,右護法情理不近,但是真正的當權者始終只有一個。
寒煙看廳中此時幾個醒目人物的情形。冰刃桀驁而立,連城跪地不起,冥風面含諷笑,紫霏抿唇微笑,一派觀賞好戲的閒適。
高堂之上,影煞門主一手執杯,神色始終平淡無波。左護法垂手立在他一側,另一名粉衣侍女為他斟滿酒。
他抿了斟滿的酒杯一口,眉頭微蹙,“這是什麼?”
粉衣少女雙膝一抖,跪到地上:“這是西域的葡萄酒,青翠姐姐先前讓奴婢端來的”
“唔。”他再飲了一口,“倒也不錯。”忽然淡淡道:“都起來吧。”
粉衣少女如蒙大赦,慌忙站起。下面跪著的那人也依言站起:“門主——”
他揮手,止住那人未開口的話。視線偏轉向一旁的黃色身影,玩味笑道:“冰刃,如果本門主說,我準了連城的請求,你覺得怎樣?”。
廳內鴉雀無聲。影煞門主靜靜看著下首那人,他覺得很有趣,很想看那人會做何反應。以她的驕傲自我,肯定不會接受自己的格外施恩,更不可能讓同伴為自己身陷險境。
卻萬萬沒想到——
劍鞘撐地,黃衫掀起,那人,竟然慢慢跪了下去。
跪著,卻是虛跪,膝不及地。
她眉目低垂,瞧不清神色。冰冷的聲道:“冰刃謝主上。”
廳內一片譁然。
莫說這些人,就連當初與冰刃同一年入門的寒煙,也從未見過她下跪的樣子。
這門內,敢對門主不跪的,只有冰刃一人。可以讓門主縱容不跪的,也只有冰刃一人。
那一刻,寒煙忽然覺得很恐懼。
這世上,沒有什麼人比殺手更明白。比死亡可怕的,是苟且偷生地活著。比承載仇恨可怕的,是承載恩情。
她明白,冰刃明白,連城明白,這廳中的每一個人都明白。
影煞門主,更加不可能不明白。
她甚至不敢去看此時那位居高位者的臉色有多陰霾駭人。冰刃此舉,顯然以抱著要與連城生死共同進退的決心。
“很好。”許久,那人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竟是柔柔帶著笑意,“右護法,你就先將他二人押下地牢,三日之後行刑。”
“是。”
“冥風。”
“屬下在!”
“你接手冰刃的任務。七日之內,我要看到那少年的人頭呈在我面前。”她寧願回門接受這麼重的刑罰也要留著那少年的命——他就更不能讓他活著。
被右護法手下的人押著向外走,原本面無表情的黃衣女子,聽到這一句猛然抬頭看來。眼中是□裸的仇恨。
影煞門主迎著她視線,陰騭冷笑:“恨我嗎?那就好好留著你那條命來殺我吧。”
擊殺(三)
寒風凜冽,落葉紛飛。
山坡上一座孤墳,更顯淒涼可怖。
有人在邊上坐著,懷中抱著酒壺,喝一口,倒一口墳頭。
“你瞧,今日是個好天氣呢。”
適合殺人的好天氣。
漫天飛舞的落葉落在她發上,肩上,衣上。她伸手捧一抔黃土,淡淡嘆道:“或許以後就不能再來陪你喝酒了。”
伸展手腳在墳堆躺下,她仰頭看著頭頂天空。天色陰沉沉的。
“要下雨了嗎?”她喃喃自語,“下雨其實挺好的。把那些血跡都沖洗得乾乾淨淨,就好象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可是,我也是不怎麼喜歡下雨的,下雨的時候,我總是看不清那些人的臉,有人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