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想起:“自己與方氏弟兄是生死之交,這裡鄰近方家,要是方氏兄弟未歸,病母在床,自己逃入林中,豈非引虎人室?”又一想:“事有命定。這東西也只力大凶猛,縱跳得高,並不似常聞人說的妖怪厲害,想必是山中猛獸。適才自己幾次從它肚腹下穿過,看見小腹上生著一條比身還長的東西,和驢馬的鞭一樣。落地時節,腹旁兩列小腳便齊往當中,將那東西包攏,跳起時才得張開。自己雖手持一把快刀,無奈不會武藝,不敢近身,看適才那麼大石塊打在它眼上,休說打死,瞎都未瞎。萬一刀再砍不進去,豈非白送性命?只它腹下之物軟綿綿的,護持又緊,想必是個致命所在。如此兇猛怪獸,早晚自己力乏,被它咬吃,何如與它拼個死中求活?
等它撲來,遇上機會,給它一刀試試。”
元兒主意一定,不由膽力頓壯,雄心陡起。右手緊持刀把,定睛留神,靜等機會,又縱跳有幾個照面。明明好幾次俱可下手,不是下手時矜持誤事,失之交臂,便是遲速不合錯過。眼看日薄崎峪,瞑色將至,那怪物一雙火眼反倒越發明亮,閃閃放光;自己卻累了個汗流泱背,焦急萬分。元兒正在著急,那怪物又在面前不遠縱起。元兒把心一橫,大喝一聲:“死活便是你吧!”將身往怪物近腹衝去。就乘怪物身懸空中,剛要打自己頭上躥過之際,強鎮心神,將身往起一縱,覷準怪物腹下那條累贅長鞭,舉著腰刀揮去。猛聽怪物震天價一聲怒吼,手中腰刀已被怪物鋼爪抓住。心裡一驚,手一鬆,身子往下一墜。知道性命難保,喊一聲:“我命休矣!”墜地時節,耳旁似聽方氏弟兄大喊之聲,人已暈死過去。要知元兒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 三 回 斬蟆獅 初結火仙猿 阻山洪 再謁銅冠叟
話說元兒在百丈坪乘怪物一個前撲之勢,手舉腰刀,從它腹下縱過,去斬那條長鞭。
刀剛揮過,好似不甚吃阻,也不知斬中了沒有。耳旁只聽那怪獸驚天動地般怪吼一聲,同時手中刀已被那怪物腹旁密排的短爪抓住。心中一驚,眼裡一花,昏瞀中恐被怪物落下壓住,拼命仍往怪物尾後躥去。身一著地,便已精疲膽落,暈死過去。
過有一會,耳畔似聞人哭喊之聲,才回醒過來。用目四顧,身子卻臥在方家小榻之上。房中火已掌起,面前站定方端、方環和那拾桃時所見的小孩,還有一個身著葛中野服的長鬚老者,俱在拍手稱慶。就中方環一雙眼睛變得紅腫腫的,好似哭過神氣。回憶前事,如同做了一場噩夢。待要起身,兀自覺得周身疼痛。
那方環見他一醒,早又湊近榻前,見他想起,忙攔阻道:“你和那怪獸廝拼,都怪我們來遲了一步,害得你周身力氣用盡,差點把命送掉。如今剛給你灌了姑父的靈藥,須要養息半日。且莫要動,待我給你引見完了,再說適才險狀吧。”說罷,指著旁坐的長鬚老者說道:“這是我姑父銅冠叟,他對人是不說真名姓的。姓我倒曉得,和我表弟一樣。名字卻只我哥哥知道,他也不說。”元兒見老者朝他含笑點頭,連忙也點頭還禮。
方環又指那小孩道:“他叫司明。我弟兄送他一個外號,叫做火眼仙猿。年紀雖小,力氣卻大。又受姑父傳授,打得一手好飛刀弩。他說適才不該用話冒撞了你,又佩服你天生神力大膽,要和你賠個禮兒。請你不要怪他,和他也交個朋友。”說到這裡,正待回身向司明招手,司明也不俟說完,捱了過來,莽聲莽氣他說道:“裘哥哥,適才是我不好。”說罷,便跪了下去。元兒連說:“豈有此理!”想伸手下床去扶,又被方環按住,說道:“表弟從來是這脾氣,他也從來未服過人,你由他吧。”元兒無法,口裡不住道歉。司明拜罷起身,便往元兒身前走來,兩人都伸出手來握住。元兒也請他坐在床邊,要加問答。
那長鬚老者見元兒這時又是這般溫文爾雅,越發心喜。便對司明道:“你哥哥才醒,莫要多煩擾他。他定想知適才斬獸之事,我同三毛都說不清楚,還是端兒從頭說吧。三毛可給你母親報個信,省她不放心。這未劑藥,再停半個時辰吃。你裘哥哥內外無傷,只用力過度,神散身軟,明早就可痊癒。你如不願回去,在此同睡亦可,只莫貪玩不眠。
我明早再來,先回去了。”元兒聞言,忙著在榻點頭稱謝。
銅冠叟還未出門,方環被他提醒,想起母親還在惦念,早忙著跑了出去。方端又吩咐將煮就的粥代端進來。方環應了,先往母親房中,因相隔甚近,其母已然略知事情的大概。便吩咐方環,仍去服侍病人吃了東西,等睡時再來。方環領命,到後房將稀飯、鍋魁連菜一齊端進來。除方母一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