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虎口,我什麼都不想,只想將來得桑仙姥引度,使我兩人能夠成仙,一同修煉更好;要是沒這福緣,不管夫妻也罷,姊弟也罷,如能生生世世守在你身邊,要活一處活,要死一處死,我有甚福情願都分給你,你要有甚夙孽罪過都由我代你承受,但求地老天荒,片刻不離,我就心滿意足了。”似這樣自言自語,越想越玄越情痴,索性走向蒲團上跪倒,面向洞外,把這些心事對天求禱起來。
超群獨個兒胡思亂想搗了一陣鬼,又到鏡前對鏡說道:“寶鏡啊,你在這牆壁上,我秋雲姊姊不知被你照了多少次。現在我老想她,還不見來,你要真是神物,就把她以前的影子現將出來,使我先看些時候,省我想得心痛,我就感激你了。”連說了兩三遍,那鏡子果然顯了靈異。超群正在相思刻骨,如醉如痴之際,猛瞥見秋雲的亭亭情影,絕代容光,竟由對面鏡子裡突然現出,由遠而近對面走來,自己身影反而不見。眼看意中人春山淡鎖,王頰含嫣,眼神微餳,明眸欲涕,顯出一種似喜還愁,未笑先悲之狀,越顯幽豔欲絕,不禁愛極欲狂。因自鏡中無端出現,遠遠走來,知是誠心感召,寶鏡通靈,示此奇蹟。惟恐如水月鏡花,一現即逝,不能盡情領略,飽餐秀色,哪裡還敢旁瞬,只把雙目註定鏡中麗影,口中仍視告道:“寶鏡啊,你真個靈異,把我秋雲姊姊影子現出來了。你索性把人情做到底,等她本身到來再撤去,讓我看個夠,愛個夠吧。”
超群說時,方覺鏡中人影越走越近,漸漸玉顏相對,香澤微聞,愛極忘形,忍不住喊得一聲:“好姊姊,想死我了!”身子往前一撲,猛伸雙手往前便抱。剛想起鏡中所現只是人影,猛覺手伸上去並無阻隔,一下竟抱在實質上面,玉體嬌柔,宛然在抱。心方吃驚,耳聽嬌叱道:“你瘋了麼?”緊跟著臂間一振,胸前被人推了一把,迷離倘恍中驟不及防,幾乎跌倒在地。退了幾步,定睛一看,懷中所抱的人已然掙開,鏡裡愛寵竟是真身站在面前,不知怎會由鏡子裡走了出來。超群當時驚喜交集,出於望外,口呼姊姊,正要上前剖陳心曲,忽然想起適才把鏡中人當作幻影,不特語多唐突,最後舉止尤為輕狂,許多不合,她必定生氣無疑,腳往前才走了一步,連忙縮退回來,心中又急又愧,偷覷秋雲神色,果是玉顏微沉,滿面嬌嗔,星眸含怒,望著自己一言不發,越發惶恐,無地自容。好容易千辛萬苦,眼都盼穿,才得見面,略慰相思,卻被自己冒失,粗心唐突。她不知自己只是滿腔熱誠,鍾情痴愛,並無邪念,必當是個輕薄無賴,自己便把心挖出來也未必肯信,如何還肯看重隨了同逃?一時情急傷心,流下淚來。
超群正在悔恨萬端,不敢仰視,忽聽對面撲哧一聲。急忙抬頭看時,秋雲面上梨渦初斂,似剛笑過。見超群看她,微微嘆息了一聲,便往鏡前走去。超群已知寶鏡是她來路,看出鄙棄自己,似要走回,不禁慌了手腳,不暇再顧別的,竟飛身縱向鏡前,將背朝鏡攔住去路,跪下說道:“好姊姊,我實不知是你真身,當是寶鏡顯靈,不料冒犯了姊姊。儘管打我罰我出氣,千萬不要再走回去吧。”秋雲站在鏡前,掠理鬢間秀髮,也不理睬。超群見她怒容雖斂,翠黛猶顰,不知是嗔是喜,急得不住口地求告,把前言連說了好幾次。秋雲這才款啟朱唇,從容說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也如此壞法。惟其是在背後,才見人心。這都是我自己不好,把一個才見兩面的陌路人謬託知己,視若骨肉,才至於此。如今我已到了絕路,虎穴不能再回,須你相助始可脫難。靦顏求人,情甘受欺,還有何說?快請起來,我見不慣這樣子。”
超群聞言,急分辯道:“姊姊不要生氣,我自頭一面起,便由心中敬愛姊姊,這是實情。但也只是盼望能和姊姊剛才所說一樣,當作骨肉看待,永遠守在一起,不捨離開罷了。如有甚壞心,神佛在上,叫我死無葬身之地。”秋雲也不還言,只叫起來說話。
超群看出秋雲意解,並未深惡痛絕,便撒賴道:“我雖做錯了事,心實無他。姊姊如還生氣,心存芥蒂,不把我當作知己骨肉,我寧跪死在這裡,也不起來了。”秋雲又嗔道:
“你明知事在緊急,這樣要挾,還說不是欺我?”說到“欺”字,眼淚花一轉,凝眸悽然,意頗傷感。超群慌不迭起立答道:“姊姊千萬不要生氣,我起來就是。”
秋雲見他惶恐之狀,也不禁破涕嫣然,微笑道:“你既怕我傷心,起先放穩重點多好。”超群道:“也是我運氣不好,先對鏡子求告半天,姊姊俱未聽見,單單未幾句話說得放肆一點,恰被姊姊走來聽去。我又只當是寶鏡顯靈,一時情不自禁,鑄此大錯,鬧得有口難分,真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