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仲聽了十二這番言語,神色一黯。恰此時,一箭自縫隙處直奔十二而來。佟仲不假思索,將十二往旁邊一帶,以自己肩膀硬受了羽箭。這箭力道頗強,直透入骨,佟仲心有所思,竟恍不知痛。
十二見佟仲中箭,不由驚呼一聲。聲猶未落,便聽敵圍之外殺聲盈耳。刀槍相交聲中,一粗豪嗓音大吼道:「我乃西軍神箭營折翎親隨,刀牌陸大安是也。你們這群腌臢的入娘叛賊,吃你爺爺一刀!」又數息後,粗豪嗓音再起,續吼道:「營中圍的是誰?不出聲我便要撤軍了!」
佟仲聞聲,喜不自勝。將頭頂盾牌一把推開,張弓搭箭道:「我乃西軍神箭營折翎家將,府州佟仲是也。爾等叛軍昧良心、背祖宗,辱沒我府州顏面,吃我一箭!」言罷,松弦放箭。
佟仲聲出後,最外圍先是一陣寂靜,繼而傳來一陣發狂般的大笑。笑聲落,陸大安喝道:「殺入圍中,救我同袍!」一面呼喝,一面疾風般向陣中殺去。
適才陣後有軍殺來,府州兵馬已是一陣譁然,但精兵質素猶在,慌而不亂,堪堪將陸大安等人攻勢擋住。待佟陸二人相繼呼喝,聽聞折翎、佟仲名字及佟仲斥叛言語,胸中氣短,戰意全無,紛紛向兩邊退去。府州軍當中立著一員老將,方口大耳,鬚髮斑白,身量魁梧,使手中短劍撥開佟仲箭支,重重一嘆,下令全軍解圍。
佟仲陸大安合兵一處,本以為生死永隔的二人久別重逢,四手相擎,激動不能言語。十二不識陸大安,卻認得他手下帶著的十數個砦中丁眾,忙探問父親及砦子訊息。陸大安麾下兵士與佟仲所攜軍卒亦有昔日相熟者,眾人各自欣喜,渾忘了周遭尚有府州兵馬虎視眈眈。片刻,府州軍整隊入營,在佟陸軍前擺開陣勢,那員老將當先而出,抱拳問道:「敢問適才喊話的,是小仲與哪位英雄?」
佟陸軍見府州軍至,亦警惕結陣。佟仲藉著火光,見來將像是府州長輩熟人,遂攜了陸大安之手排眾而出,抱拳還禮道:「可是朱驍朱將軍當面?佟仲有禮!此乃我生死之交陸大安,不知朱將軍有何見教?」
朱驍細細將佟仲打量了一番,欣慰道:「小仲,真的是你!自你隨小翎離府州遊歷,我便再未見過你了!」說到此處,神色轉做黯然道:「不想今日在此相見!亦不想再難聽到你一聲朱叔叔!」
佟仲正色道:「朱將軍,你與家父相交莫逆,昔日更一同隨在可適公身側東征西討,佟仲一向對您敬佩有加。今日你我各為其主,相見爭如不見!佟仲心裡只有徵西賊抗胡虜的朱叔叔,沒有甘為金人走狗、助紂為虐的無恥奸賊!」
府州軍聞佟仲言語大多垂頭不語,亦有性烈者戟指喝罵。朱驍止住兵士,默然半響,問道:「小仲,我且問你,若是小翎降了金人,你是降也不降?」
佟仲尚未答話,陸大安亦在一旁叫到:「你這老賊休得胡言!我家折將軍誓死亦不會降!」佟仲將他止住,在一旁皺眉思索片刻,嘆口氣答道:「朱將軍所言,小仲知曉了。我等如今受吳玠吳經略之命,赴諸葛砦援助我家將軍。朱將軍既當此路,小仲斗膽懇請您放我等過去,切莫阻攔。」
朱驍搖頭,繼而大笑。陸大安見他笑而不答,手緩緩摸上了刀柄,準備拼他個魚死網破。朱驍收笑,正色道:「小仲,你我為家將者,當從主而終。只是如今朱驍家主被貶而去,說不得要自作回主張了。」說到此處,回身對眾軍道:「家主迫於無奈而舉三州降金,爾等忠義,對家主不離不棄。此刻家主因失卻完顏宗弼將旗而被當眾責以脊杖,傷未痊癒便遭遣歸。我等被宗弼留於此處,受金人驅使,為低等下人,如無本之木、無根之水。與金卒有隙時,多被鞭笞而怒不敢言,前日竟有被活活鞭死者。我等府州兵士亦是不可輕侮的大宋男兒,怎堪受此欺辱!有膽的,今日便隨我反了。為家主,為府州,為大宋,援折翎殺金狗,出了這口惡氣。百年之後,子孫心中,須知我等鐵骨錚錚!」
府州軍人人皆有此意,只是苦無有威望者登高一呼。此刻聞言,這些日來所受屈辱湧上心頭,又被挑動了懷中英氣,俱高呼願從。朱驍見眾軍一心,欣喜回身對佟仲道:「小仲,如何?」
佟仲喜出望外,撲前跪倒,歉然道:「朱叔叔大人大量,小仲適才言語冒犯,還請叔叔見諒!」陸大安見狀,亦是悔愧,言語不靈,只是跪倒咚咚磕頭。朱驍急忙將二人扶起,捻鬚欣然道:「我西軍中有了你二人這等後生,使我老懷甚慰,老懷甚慰啊!」語罷,笑容滿面。
十二見場間氣氛融洽,不復適才的劍拔弩張,也不顧朱陸在旁,忙將佟仲臂上羽箭拔出,扯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