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蒂娜身為波斯明教特使,平日裡雖為中土教宗連金盟蜀、做出好大一番事業,但私房之中,畢竟仍是一花信年華的女子。此時偽裝盡去、赤裸委頓,坐在那處一時思念方臘,一時覺命數悲苦,一時怒罵折翎,一時腹誹巧雲,一時暗恨自行不端,一時只欲殺風慎洩憤。半晌,終是濾去雜思,還復清明,做回自己為父為家、無可選擇的明教使命。起身將衣裳一件件穿回,亦把厚重面具甲殼一點點戴好。
風慎耳聽悉悉索索之聲,卻不敢睜眼去看,只做昏死狀。未幾,覺手腳一鬆、腹部一痛,整個人便橫拍在床前地上。正猶豫該否睜眼時,耳聽克里斯蒂娜冷冷說道:「莫裝死,小心我一刀結果了你!」
風慎再無猶疑,一骨碌起身,就那麼光著身子站定,規規矩矩,畢恭畢敬。待克里斯蒂娜手指地上衣物,方施了一禮,快手快腳穿戴整齊。此時方感覺臉面腫脹,每一震晃皆似骨肉分離,疼痛不已。
克里斯蒂娜見他穿戴已畢,便沉著臉揮手讓他離開。誰知風慎站立不動,踟躕試探道:「適才我與娜娜姑娘所議所議之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克里斯蒂娜不想他依然有膽惦著此事,略帶愕然隨口應道:「若我應允此議,你待怎樣?」
風慎暗暗籲口氣,正色道:「此處若真是鄧艾昔年入蜀之路,那麼自後山絕壁以繩墜下,必可直通蜀中。還請娜娜姑娘遣人助我自此處出砦,待我尋得張樞密,便請他遣軍來援。姑娘在此處,仍依舊法,使王砦主於折翎及金人處左右敷衍,等宋軍來戰」
克里斯蒂娜聽得心煩,加諸適才心緒尚未平復,不等風慎話畢,截斷冷哼道:「你這狗賊,如此說來就是你自己先行逃離,棄此地於不顧?先生背主之心,又添棄義之舉,實在該死!」話音落,腳尖一挑,桌旁一椅飛出,直奔風慎而去。
風慎被飛椅砸個正著,踉蹌倒地,不敢再發一言,只是揉身呼痛兼以眼偷瞥,心中暗思道:「今日在議事廳只聽了些算不得秘聞的秘聞,便險些被折翎、安鴻取了性命。這砦子詭異非常,若再不逃走,恐夜長夢多。費盡心力思得這胡女許是此砦主人,卻不想是個瘋的。如今白白受了這一番苦楚,真是無妄之災!」
風慎只將這一番念頭翻來覆去在腦海裡轉,面上做出酸澀痛苦,卻不敢妄動一絲一毫。一旁的克里斯蒂娜怒氣稍止,意欲放風慎出砦禍害宋廷,免得在身邊使自家看著羞惱,無奈身邊乏人可用,只得尋個由頭先騙他出去,慢慢再想法子。於是眼珠一轉。喝道:「若不是看你所言尚有幾分道理,此時便應將你斃於此處,免我眼中麻煩。如今你且應承我一個條件,我便送你下山去搬救兵。」
風慎本以為此事無望,只求今日能全身而退,便是大幸。誰料聽克里斯蒂娜言語,卻似猶有轉寰,大喜問道:「莫說一個條件,就是十個八個,但我能做,也便應了!」
克里斯蒂娜微哂道:「那此事便說定了!我最喜將男人剝光吊打,而後行房。我看你相貌不差、又兼皮細肉滑,除那話太速外,其餘尚得我心。你且如今日般陪我三次,填三十詞牌豔詞敘此間事,我即遣人送你下山便是!」
風慎聞言,心中暗叫聲苦,抖唇囁喏卻不能成語。克里斯蒂娜見他滿臉苦澀,思及適才如何對他,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風慎見克里斯蒂娜綻出笑顏,心中稍定,陪笑欲言,卻不料她面色一冷,清吒道:「滾!若覺得能承受了,便自己再摸過來!」
風慎尷尬,復轉怏怏,喪眉垂眼,小意離去。出得門來,方才發覺適才穿衣慌亂,七扭八歪,不甚齊整。遂行幾步後站定,一面整衣一面腹誹,將克里斯蒂娜直罵了個狗血噴頭。待衣已整肅,氣已微除,便一步三搖行去,一派瀟灑自若之態。
行數十步,恰恰到了折翎巧雲房前不遠。風慎怕有人出屋,見到自己這滿頭灰土、一臉青腫,遂欲急行幾步,繞將過去。可就在堪堪將過之時,只聽嘶啦一聲,那房子窗紙被一物洞穿,差之毫釐地在鬢角飛過,狠狠釘在了身後土牆之上。
第06章 斗室一隙尷尬主 城門三箭狼狽敵
風慎本就在強作鎮定,此時飛物掠過,險些被嚇得跌跤。惶然回頭去看,見土牆上一染血尖刀已直沒至柄,那還顧得上步法儀容。只索以手捏頰,將險些出口的喊聲掩住,如喪家之犬般狂奔而去。
房中折翎高臥未醒,呼吸頗為平順,鼻息之內夾雜著幾聲輕鼾,似是睡得正熟。俏婢曉月委頓在折翎床前,左手按著紅腫右腕,一汪晶淚聚在眼眶內打轉,似委屈又似疼痛。巧雲立在床榻正對著的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