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書真的那麼好啊,那天俺哥抱著就像要吃了它似的。”伯母說:“你哥也是,想看就說啊,大娘都看好幾遍了,等咱回去,就送給你哥了。”“真的呀,那俺哥還不知道高興成啥樣了呢,俺先替俺哥給你鞠個躬啊。”說著我又掙歪著要起來,伯母還是緊摟住我不放手,說:“這孩子,說的離譜,還是拿我當外人呢。”“大娘,俺可從沒拿你當外人,在家時,那回俺小大娘要摟俺睡,俺才不讓她摟呢,氣得她直咬牙呢,咯咯”我笑了,伯母也笑了。“那你可只叫我大娘,怎麼就不叫我媽呢?”伯母看著我說,“是啊,叫大娘才親啊,俺管俺娘叫娘,您比俺娘大不是?俺就叫大娘呀,您是俺的親大娘呀,叫大娘俺像叫娘一樣順流,一樣親的,要讓俺叫那個媽,叫著彆扭,聽著也彆扭啊,俺倒覺著生分的呢。”說著,我往伯母懷裡靠緊了些。“啊哈,”伯母大聲笑著,“你說的這是個什麼理啊,笑死我了,可我還是想聽你叫聲媽呢。”“俺叫那個彆扭,聽著好像家裡的羊羔子叫,大娘,你別讓俺叫了,俺怕叫得您糝得慌。”我發自內心的說著,覺著伯母摟緊了我。“好閨女,你覺著怎麼好就怎麼叫吧,你說的這些,大娘聽了比叫媽都高興呢。好了,你閉上眼,別說話,大娘開始給你講故事了。”
伯母講得繪聲繪色,石猴出世,鑽水簾洞,被封了大王,活脫脫的好像就在眼前。講著,聽著,聲音越來越小,躺在伯母懷裡,我慢慢進入了夢鄉。夢裡,我回到了山村,跟姐姐、哥哥、妹妹、弟弟在一起,好像都變成了猴子,在水簾洞裡打鬧,在花果山上摘桃子,捧在手裡的桃子咬一口,澀澀的,再看其他人,也都伸著舌頭在吐,原來,捧著的不是桃子,是青梆梆的大柿子。
早晨醒來,我跟伯母講了晚上的夢,伯母說:“哦,我都不知道我的肉是啥滋味的,原來是像柿子一樣澀澀的啊,”說著,伸過胳膊,“瞧瞧,到這還有你的小牙印子呢,虧了是澀澀的,不然,你還不一口一口咬個沒完啊,哈哈”,我抱過伯母的胳膊,又重重的咬了一口,連聲說“好吃,好香,不是澀的。”伯母摟住我,“好吃,你就吃吧,咬吧,大娘恨不能讓你把我都吃你肚子裡去。”
那以後,我和伯母都變了個人似的,娘倆的感情得到了昇華,歡聲笑語引得好多過路的病號駐足,護士姐姐都會抽空跑來聽伯母講故事,還會陪我玩呢。有時候我會按著伯母說的,學石猴歪歪打打的走上一圈,惹得伯母“哈哈”大笑一場。
中途檢查的結果和伯母自己的感覺一樣,治療效果明顯。醫生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回家繼續鞏固治療就可以。
知道了歸期,反倒覺得時間過得慢了。看著窗外,來的時候還是秋天,現在已是初冬。樹上光禿禿的只剩下枝枝杈杈,北風颳到臉上,已經感到陣陣寒意。好在伯母帶著件短大衣,那時我們帶的唯一一件冬裝。我去打水、買東西,伯母就讓我穿上,穿在我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就露著兩隻腳。
時間還在一天天的過,伯母的故事繼續沒白沒黑講。我還從院子裡找了根樹棍,時不時地上演一出大鬧天宮。別說,還真管用,時間就那麼快快樂樂的被打發走了,過了最後一次檢查,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伯母對我說:“那天託醫生髮了電報,明天,你大爺就來接咱娘倆了。”“真的呀,太好啦,”我站在那空著的床板上,又蹦又跳。
吃過晚飯,吃完住院的最後一次藥,伯母像往常一樣準備講故事,奇蹟發生了——病房的門開了,一個黑瘦的老頭探頭探腦的進來了,我稍一愣怔,大叫一聲“大爺”,撲了過去,伯父把帶的東西往那空床板上一扔,順勢抱起了我,“妮子,可讓你跟著遭罪了”。“俺沒遭罪,俺在這可好呢,先前,有桃花姐姐她們陪著,可熱鬧呢,後來,俺大娘天天給俺講故事,孫悟空的故事可好聽呢,嗯,俺就是想家,想娘,想好多人,還想大爺呢。”見到伯父,我又成了孩子,說了好多心裡話,伯父放下我,笑呵呵的說:“這才是實話,這就叫遭罪啊,”轉身走向伯母:“怎麼樣,見效吧,醫生咋說的?”伯母嗔怪的說:“我好多了,醫生同意明天出院,讓回去繼續鞏固治療。問你,怎麼今天來了?電報說的不是明天嗎?”“呵呵,是說的明天,可打接到電報,俺覺著時間好難熬的了,今天不來,晚上也睡不著,還不如早來呢。妮子,你說是不是啊?”伯父轉身問我,“就是的,俺這幾天也是,就覺著過得好慢好慢呢。”我點著頭說,“對了,大爺,俺早開學了,您給俺請假了沒啊?”“請了請了,”伯父說,“耽誤了你十拉天的課了,回去,罰你大娘補課。”“我認罰,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