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漢被哭煩了,不耐煩地揮揮手:“哭啥?俺這還沒死呢!哭喪啊!”
柳家人還是有些怕這個目前當家作主的柳老漢的,當下,屋子裡的哭聲果然小了。
柳寶通不知道在想什麼,從剛才開始,就一句話都不說,只抿著嘴唇瞪著地面。突然,他唰地一下轉身,衝著屋外就奔了出去。
劉氏被嚇了好大一跳,這麼一驚嚇,居然止住了哭聲,只嘹著大嗓門兒在柳寶通身後叫問:“你嘎哈去?啊?你妹子正難受,你當哥還有心思往外走吶!喪天良的!喪天良的!俺咋生了你這崽子吶!”
劉氏現在正是傷心的時候,平常的時候,她是捨不得罵柳寶通一句的,趁著這股子氣,劉氏才開聲兒賣了,何況,在她心裡,柳寶通就是考了舉人老爺回來,那也還是她腸子裡爬出來的娃兒。她還罵不得嗎?
柳寶通卻是跑了老遠,充耳未聞。
只這時候,小柳河畔的茅草屋一如往常的安靜祥和。夏夜的河風,吹散空氣中餘留的一絲熱氣,茅草屋靠著河畔,時不時有幾聲蛙叫聲傳來。
這個時間點,也還不算晚,樹上的知了鳴叫聲時高時低,和著初上的月牙兒,倒也十分有趣,自由一股田園靜謐。
醜婦嫌屋子裡熱,就帶著平安,母子兩人搬了兩張小板凳坐在院子裡,醜婦一下一下扇著手中的破芭蕉扇。芭蕉扇是用芭蕉葉製作的,可以帶來涼意,還可以驅趕蚊蟲。醜婦心疼自家兒子白嫩的面板,一點兒都不敢讓蚊蟲近了平安的身。
當然,完全杜絕蚊蟲,在這個落後時代的莊戶人家,是不可能做到的。醜婦要做的就是防微杜漸。
“阿孃,那醜小鴨後來怎麼了?”醜婦低頭瞧見自家兒子晶亮的眼睛,再次感嘆孩子他爹的基因真好。
“醜小鴨呀?醜小鴨最後變成了白天鵝。它在湖泊裡游泳”
“阿孃,平安也要成為白天鵝。”
醜婦微愣,突然“撲哧”一聲笑出聲,抱著平安笑說:“我的平安本來就是白天鵝。”
“啊!那那要不然,平安就努力成為最優秀的白天鵝。”平安有些煩惱。
“嗯,平安要成為最”
“嘭!”突然一聲突兀的聲響打斷了母子之間祥和的氛圍。
平安嚇了一跳,母子二人順著看過去,卻見一個人影正從院子外走來。
他走的很急,等他走近了一些,藉著月光,醜婦和平安才看清來人。
醜婦不語,但是,她冷冰冰的一張臉,已經代表了她的不愉。
“大姑,羅家來人了,去老宅了。”來人是個少年,他見醜婦,一聲大姑,已然表明他的身份。
醜婦瞧了一眼柳寶通,耷拉著眼皮,“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柳寶通在背對著月光,醜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可以聽到磨牙的聲音。柳寶通垂在身側的手掌改握成拳頭,死死地捏住,月光下,醜婦的視線還算不錯,他緊握的拳頭有些微微地顫抖,似乎正在刻意隱忍什麼。
慢慢地,醜婦勾唇而笑。
“羅家來人,與我何干?倒是你一溜通地跑來我這裡,為了是啥吶?”
柳寶通真的生錯人家了,這種人怎麼會是莊戶人家教養得出的?
那雙眼,在月夜下,就是一雙毒蛇眼呀!
“大姑,我來做啥,大姑你不知道?”話中盡是諷刺,“大姑,那是你侄女,今年才十四!”
醜婦又是一聲“哦”,就沒了下文。
少年畢竟是少年,與醜婦這樣的新社會女強人比定性和耐性,怎麼玩兒得過人家喲。
果然少年定性少,有些焦急,氣狠狠道:“大姑,你那天趕集去過鎮外的‘譚善寺’對不?”
柳寶通其實心裡很複雜,他自認為聰明比別人強,不比鎮上的公子少爺差。他自認聰明高人一等,只要有了這一次到羅家“善學堂”讀書學習的機會,他就有五分的把我考到舉人。
到那時,便有機會考個同進士,從此,仕途官途,不再是卑劣的“農”,而是高貴的“士”。
換的他入“善學堂”的機會,不過是將一個被趕出家門多年的“大姑”送出去罷了。他有野心,但是那野心是拿不相干的人換來的!而今,他要拿自己的親妹子換取這個機會,這個事實,讓他倍感難受,並且難以抉擇。
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逼得眼前這個女人親自承認這一切都是她的預謀,這樣,流言才不攻自破,一切還會回到原地。
這本是他的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