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頭啊,人家沒惹你,你少叫吧!小心捱揍。”
小頭朝那位老奶做著鬼臉,伸伸舌頭不說了,卻又低聲不服氣地說:“我讓我爸揍他的屁眼。”
兩個老奶聽了他的話,都被他那句不雅的“屁眼”逗笑了。
小頭可不知人家笑他什麼,一個心眼兒都在玩的興頭上,看兩位老奶膩膩歪歪坐在一塊兒不理他,他也不理會她們,把竹竿往兩腿之間一放,嘴裡呼嘯有聲,又騎著他的竹馬玩去了,可他才騎了幾步,就差點跟要出去的江惠如撞了一個正著。
“新媳婦新襖兒,穿得衣服沒領兒”小頭看到江惠如穿著紅紅的一件衣服,說順口溜說慣了,於是他順口又說。
看小頭這樣調皮,兩個老奶看著他又笑起來。
江惠如知道他在大街上野慣了,編順口溜出口成章,就靜靜地站定了,有點好笑又有點發窘,有意逗著問小頭:“我沒惹你,你幹麼說我?”
小頭眨巴眨巴那靈兮兮的眼睛,看著她脆生生地說:“你就惹我了,誰讓你漂亮呢?!”
這回,惹得江惠如也笑了。
高粱奶看高梁奶對她愛搭不理的那樣子,看江惠如手裡拿著一個布包,就找話問她:“侄媳婦,幹什麼去呀?”
江惠如揚揚手中的布包說:“我出去買點東西,給槐子的駕駛座做一個軟墊。”
“槐子幹啥去了?”
“出車去了。”
“槐子真是一個能幹的孩子,那少根筋真是有命。”西苫奶這樣說著,又轉身對江惠如說,
“你是才結婚的小媳婦,在家歇著吧!你那樣,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勤快的媳婦,有福氣。”
“蔚槐也是一個好福氣的人,他倆郎才女貌,十分般配。”高梁奶也恭維說。
“侄媳婦可愛乾淨了,整日在家收拾,鍋頭炕頭樣樣拿得起,洗涮做飯樣樣行,還有一個好性兒,一根筋要享福了。”
江惠如看兩個老人恭維自己,笑了,說:“奶奶啊,我哪裡有那麼好啊?我只是肯做罷了。其實,我可笨得可以,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老笨呢!”
說著,和謙地笑笑,轉身走了。
江惠如一走,高梁奶想說什麼似乎又忘記了,於是她就把話題又扯了過來。
高梁奶看著遠去的江惠如,對西苫奶,說:“範冬花那人,我說她是一根筋,你又說人家是少根筋,我看,讓媳婦薰陶薰陶,或許能變成一個精蛋蛋。”
西苫奶卻“嗤”了一聲,說:“那範冬花就是那個樣兒了,狗改不了吃屎。她那樣兒,腦子裡就是缺根筋,遇什麼事都要煊天駕霧,再好的事去了她那兒也要變成壞事。還有她那倔強與執拗的怪脾氣,一根筋,說什麼就是什麼,九頭牛也拽不回來。”
“有了媳婦,總會改一改嘛!”
西苫奶卻又是不屑,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範冬花要是能改了她氣渣渣的火爆性兒,我給她當丫環去。”
高梁奶聽她這樣說,露出豁牙的嘴空洞地對著西苫奶,嘰嘰咕咕笑了,西苫奶也笑了。
185。…186
高梁奶這輩子稀裡糊塗地活了一輩子,笨拙了一輩子,雖然沒有經受大的風波,但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別人經歷過的她還都經歷過了,別人沒有經歷過的她也經歷過了,而且從別人沒有經受的苦難中活了過來。她十五歲就嫁給了石頭大爺,石頭大爺那時也算讀書人家的子弟,識文斷字,儀表堂堂,而且在一個什麼店裡管賬本,是一個管帳先生,身手乾淨營生輕鬆,動動手動動嘴皮就掙錢了,所以高梁奶嫁給石頭大爺也是福氣。
在一個家裡,總有有福的和沒福的,要不沒有福無雙至這麼一說。石頭大爺肚子裡的“子夫者也”多,但他也是能閒情逸致的一個,經常從帳房回來提籠架鳥,韃韃,儼然一副仙風道骨之體,他雖然生在鄉下,但石頭大爺的身上洋氣十足,哪裡有半點土味?哪象那些地頭抓泥挖土的泥腿子,整天忙得腳不沾地四腳朝天,一把血汗一把血汗往地裡頭撒,也是日子過得窮困潦倒顧不了全家的嘴巴,更別說象石頭大爺那般提籠架鳥了,所以從這點來說,高梁奶好象比其它人有福氣的多。
還有,石頭大爺在大家的心目中是一個文化人,文化人名兒好聽,但石頭大爺家有祖母和半癱的老太爺,老得都掉牙,而且石頭大爺也是有孃親和父親的人,所以在有“太尊”等長輩這一點上來說,作為那時窮人家的孩子高梁奶來說來到石頭大爺家裡就要受一點苦罪了。
高梁奶雖然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