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3 / 4)

小說:霧靄沉沉 作者:雨霖鈴

信了他的話,這一番肺腑之言,也總算並未白說;他痛楚,當年軍前為奴,是他這二十五年來所遭受的最大、最深、最痛之經歷,日後所有的苦,也比不得當日之痛,一提當年,他的心雖早已麻木了,卻還不免有切膚之痛。

豔陽抬了眼,看看香兒,隨後將目光移向未知遠方,徐徐道:“當年,下奴被髮配到軍前,戴了重鎖、烙上烙印,即刻從人變成了畜那時,下奴真想了斷自己,”他說到這裡,搖搖頭,一笑,復又看向香兒,“可是,那時的下奴,卻連死的膽量都沒有——下奴不是裝瘋,是絕望。那日見到世子和公主,下奴不是不認得,可已是心如死灰,不願再認、不敢再認那時的下奴除了認命,其餘,都不想再認了。”

“那如今呢,”香兒問,“你如今,也是認命而為麼?”

“不,昔日的認命之說,不過是自欺欺人,”豔陽輕輕搖搖頭,“下奴如今已是想開了,命由人定,下奴當年貪嗔成痴,現在只是因果輪迴、現世現報罷了。”他說到此處,略微頓了頓,繼而道:“這五年來,沒了名利誘惑、沒了怨恨壓心,下奴的日子雖是枯燥,心卻亮了許多,想開了很多心結、明白了很多因果,也懂了許多過去從未懂、也從未想的事。”

香兒聽到此處,心下也終於體諒了豔陽這許多年的苦楚。是啊,他的心,何嘗也不是肉做的?他的心,為何就不可善良、後悔、改過?她素來將他恨之入骨、她素來不願夫君給他機會,如此想來,她這般作為,倒也有絕人之路的感觸,是不是太過了?

恰在她心中感嘆之時,忽見一個丫鬟前來報信,對香兒道:“公主,午時都過了許久,世子問您這邊是否忙完,要不要傳飯?”

如此一來,香兒方還思潮澎湃的心,被這冷不丁進來的丫鬟一擾,與豔陽倒也沒了其餘話可說。其後,豔陽又一次懇請香兒不必再診,只留下療程之藥即可,她見他如此固執,最終便也不強求,只要他按時吃藥、又囑咐了那十六七的小丫鬟留下照顧他,為他備些病中清淡已入口的飯食,便先行回去了。

卻說香兒回了院裡,見雪夜已在那臨窗的木炕上等了她。方才來帶話的丫鬟已提前回來傳了飯,一壺黃酒也早燙著,桌上也先已擺了一盤胭脂鵝脯和鴿子蛋下酒,待到香兒換了衣裳回來,又有醬茄臘肉丁和酒釀清蒸鴨子端了上來。

“今兒的藥可是吃了?”香兒一邊盤了腿坐在雪夜對面,一邊將身子且靠在身後的枕上,一邊拿來素雲遞的毛巾擦了手,一邊又不放心的問他。她素來可是知道,她這夫君從來都要強倔強的很,最不喜吃藥,一時不問,必然要逃了不吃。

“我不吃也得吃,你不在,素雲、絡煙也不放我,”雪夜說,從絡煙端的托盤裡拿來酒盅,讓她和素雲二人下去也吃,隨後一面為香兒斟酒,一面又問,“今日去診治了許久,是否是豔陽病得重了?”

“他今日已醒來了,只是”香兒藉著便把她和豔陽方才的對話事無鉅細的全說給了雪夜聽。

雪夜愈是聽,眉頭愈是緊,本拿了筷子要夾菜,聽著聽著,筷子放下了,卻端起酒杯來,將其一仰而盡。豔陽這番話,香兒只是信七分、疑三分,但他卻全部皆信,並不生疑。他為奴半生,豔陽所想、豔陽所言,皆是他曾所想、他曾所感那一腔甘心為奴的心思,雖初衷不同,可所含血淚,究竟又有何區別?在這王府、在這世間,除卻他,還能有誰能深切理解豔陽的心境?他已在這條為奴的坎坷荊途走得血淚斑駁,現在,終究也該是將豔陽從他的荊棘後塵拉回來的時候了。

雪夜心中不禁在想,豔陽既是當真已心懷悔意、身行懺悔,香兒既也動了心、化了恨,那麼他現在是否也終於能將香兒繼續說服,最終夫妻二人再同心說服父親,讓父親也消了恨,放豔陽一條寬恕之路呢?

卻說到了掌燈時分,豔陽已喝了藥將要入睡,丫鬟也早回了雪夜與香兒的住處。天色又黑了一些的時候,庫房的門便被人輕輕推開。

豔陽當時正是半睡未睡之時,聽聞門響,便睜眼來看,見一個人影提了盞燈、挎了籃走近他。他以為是那丫鬟又回來了,便坐起身來,這才看清,來人竟是青青。

“快躺下”青青見豔陽竟坐起來,趕忙把燈放在一旁,急著便要扶他躺回去,“外面正起風,千萬別再著涼。”

然而,青青的手伸到半空,指尖正將要碰到豔陽肩膀的時候,卻驀然僵住。其一,她看到豔陽換了身極乾淨的素白交領內衣,可這白衣卻在燈下血點斑駁,傷口似而依舊未能痊癒,讓她端得不敢再碰,唯恐碰疼了他;其二,她這一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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