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發現,在說第一個字之前忍住淚水,才是更為艱難的事情。
水榭外的陽光晃眼,麒麟望得眼睛生痛,只是一味傻笑,眉眼彎彎:“是瘦些了。”
一餐飯獨獨太后話多,將麒麟贈她的美食美酒一一試過贊過,又分與諸人品嚐。
太后往日素不喜嶽麒麟那臭小子的,如今知粉團兒是個姑娘家,反倒親熱不已,往那張粉臉上摸了又摸,直嘆自己沒個女兒。
麒麟卻彷彿換了個性子,雍容大方坐在那裡。太后與成義問一句,她方歡歡喜喜答上幾句,言辭得體又透著親近,十分招太后喜歡。
卻絕不同皇叔交談一句。
二人目光一度相撞,他望見她剪水雙瞳忽而亮了,便也淡笑著貪看一會兒,四目膠著,連空氣都是黏的,一時有如時光倒流。
卓頌淵本想問一聲麒麟此來用意,方欲張口,卻聞卓成義道:“我今日分明讓趙公公吩咐了這是家宴,皇叔怎不帶了四王妃一同過來?”
成義這壞小子就是故意的,也不知動的什麼心思。他分明知道他王府那尊四王妃只是個逢年過節應付母后用的假貨。他是請了他一道幫忙寫信瞞騙麒麟,可他也不至堪堪在這當口說出來罷。
卓頌淵只好答:“王妃去了東郊禮佛未歸。”
太后不滿道:“問十回倒有八回在那兒禮佛,哀家看你那媳婦兒,不如長年住在東郊那座破廟裡算了。”
卓頌淵恭謹答:“兒臣明日接她回來便是。”
太后哼一聲,很是不快:“還隨她禮她的佛罷,見了面簡直要了哀家的命,問三句答一句。”
卓頌淵諾諾應了。
麒麟眼波里的水光漸漸黯去,直至一餐用完,再未往他那廂投來一眼。
散席歸府,雲鵬顯是得了麒麟前來的訊息,過府相問來了:“人呢?人都來了王爺居然沒有帶回來?王爺的本事呢?”
卓頌淵苦笑:“本王哪裡有那樣的本事。連她為甚忽現於此,都沒曾開口相問。”
薛雲鵬思忖:“臣琢磨著陛下與皇上的私交,不會是親自過來發喜帖的罷?這麼說,皇上今秋要赴燕國去喝燕皇陛下的喜酒了?”
卓頌淵一怔:“是麼。”
薛雲鵬話中有話:“王爺同意讓皇上去麼?”
卓頌淵強笑道:“皇上大了,許多事哪裡由得本王?過了今秋,我便”
薛雲鵬前陣親見他咳了一回血,一直很有些悲觀,這一日倒一反常態,居然未就麒麟到來之事大作文章,好言勸慰一番,又說了幾句正事,方才先行告了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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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過了三日。
無念很是盡心地為他一日跑三趟宮中,打探麒麟的訊息。這日報的仍是:“太后許是自己沒有女兒,非留陛下宿在慈寧宮,日日也不放人出來,皇上亦天天跑去窩在一塊兒,丞相也被太后傳喚了好幾次呢。他們也真是的,王爺孤苦伶仃的,好容易得與陛下重逢一回,就這麼變著法兒阻撓,聽聞陛下再過兩日便要回去了的。”
薛雲鵬在旁道:“聽聞那個沈謙託陛下送了太后許多價值連城的失傳字畫,那廝為甚要巴結太后?”
無念忿忿道:“那個財主能有什麼,多的是獸皮獸衣,想必欲同針工司做什麼買賣,那是太后直接過問的。他對楚宮之事真是門清。”
無塵木著臉:“太后掌管針工司之事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不會將楚宮之事說與沈謙的。”
薛雲鵬又問:“可說了陛下究竟為甚迢迢來此?”
無念支吾著:“不就是”
無塵適時地搡了他一把,不讓他說下去。
薛雲鵬恍悟:“看來臣的揣測是真的,也不知陛下的喜帖是不是金色的。”這廝居然不曾勸王爺入宮逼問麒麟,只反覆嘆了兩句女人心海底針。
三日來,卓頌淵極勉力地服藥休息,絕不敢將時辰多耽擱在公務上一刻。生怕欠了休息面色不好。閉上眼睛就是小東西如今的樣子,耳畔彷彿又是她往日嗔怪的話:“頌淵你又不知珍重了,再不好好歇息,你信不信孤明早不給你親了?”
然而小東西終是恨了她的。
這原是他一心所求的結局,臨頭之時,他居然還感到有些委屈,自己這個叔叔,果真是太無恥了麼?
薛雲鵬在旁笑問:“王爺臣託人弄了一批新釀,昨日剛剛送到府上,今夜若是無事,王爺肯否過府賞光?”
卓頌淵本不肯應,萬一萬一她來看他,豈不要吃了閉門羹?隨即又覺實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