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和占卜。嫁妝需要準備,而占卜是傲參說了算,應當說勝券在握,然而他很快就會知道對方是有備而來。
“初塵的嫁妝還未預備,連嫁衣都沒有做。”殷綰首先開口。
“嫁妝並不要緊,至於嫁衣,夫人放心,我們早就備齊了。”顏鵲輕鬆擋回。
傲參接道:“婚姻大事,應祭天禮神,占卜佳期。”
行已回道:“我自小酷愛占卜,小有所成,卜得三日後便是大吉。”
傲參又道:“傲家主祭數百年,這方面總是我最在行。”
去罹冷道:“聽說常熙賜婚給玄都公主和故錦都王,也是海都占卜的佳期。”他將“佳”字咬得格外清楚,嘲諷之意不言而喻——說起顏鵲的徒弟,行已謙和,傾之可以假裝謙和,唯獨去罹誰的面子也不給,脾氣最擰,說話最衝。
傲參雖有涵養,可他位尊年長,卻被一個小輩言語挑釁,也難免不悅,“那是常熙亂髮淫威,假借神旨,與我父子無關!”
“商晟登基的吉日也是侯爺選的吧,怎麼出了刺客?”去罹咄咄逼人。
傲參臉色一沉:商晟自己定的日子,關他何事?童子無知,胡言亂語!
眼看這氣氛有些僵了,傾之輕嘆道:“神明已死。”
眾人愕然。
“神明未死,不當有我父母兄長之亡,神明未死,不當有錦都生靈塗炭、十室九空。”傾之不怨天,神都死了,怨也沒用,他只是淡漠的口氣和囂張的眼神告訴他未來的岳父:所謂占卜,是個禮儀,什麼神明,他根本不信!
傲參和殷綰被迫妥協,說到底,迫使他們妥協的並非顏鵲師徒,而是初塵。如果初塵現在仍是侯府名正言順的千金,單從納采到親迎等諸多禮儀也能讓眼前這四個人忙上半年。可初塵假死以後,現在的狀況只能用八個字形容——“秘而不張,萬事從簡”。究竟是女兒的義無反顧才導致今日之“退而無險可守”啊!
瘦紅居。
傲參夫婦不便總去看望初塵,訊息是傾之帶到的,他也順便帶去了嫁衣。傾之手撫木盒,並不說話,倒是初塵和小花兒一左一右,十分好奇。
傾之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垂目看著桌面的木紋,說道:“你準備準備,我們三日後成親,這是嫁衣。”
一旁小花兒懵了,她沒聽錯吧:成親是好事,但成親不是郊遊,今晚打個包袱,明天就能出行。說成就成啊?
初塵也懵了,不是因為時間倉促——她知道傾之拿不出彩禮,即便拿得出,那也是從侯府搬到趙府,再從趙府搬回侯府,毫無意義;她也知道他們的婚事不可能大操大辦,因為全渤瀛城的人都知道傲初塵已死。她要的無非是他這個孑然一身的人,那麼只要新郎官在,別說是三日之後,就是立時成親她也不皺眉頭。可問題是這事太突然,突然到她只是得到了一個結果,而全不知其過程。
傾之的回答很簡單——“乃父之命”,但初塵絕對有理由相信這叫敷衍。
“我不答應。”初塵一甩臉色,惱道,“你們商量好了就完了?我又不是什麼柴米油鹽瓶瓶罐罐,你們一個賣,一個買,訂好了價錢就能做成買賣!”
傾之瞭解初塵,她可以接受一個沒有客人、沒有酒宴的婚禮,但對不尊重她意願的人卻絕不客氣。可這也是情非得已呀。
傾之抬頭看了看猶自惱怒的初塵,按在木盒上的手不由扣緊,而語氣卻是淡淡緩緩的,“我可能很快就會去鈺京了。”
他南征的目的就是為了有機會接近商晟,可真的要去,任誰都會擔心。所以現在不是成不成親的問題,而是成得了成不了的問題——傾之的話也不是“我可能很快就會去鈺京了”,而是“如果我明天死,你今天要不要嫁給我”。
這是一個初塵無法拒絕的理由。
殷綰最不滿傾之之處就是他口口聲聲喜歡初塵,卻全不為她考慮。他不想他是錦都遺孤,是商晟一心剷除的餘孽,初塵跟了他能有什麼好處?他也不想或有一日他身首異處,會連累初塵年輕守寡——他便是明日即死,今天也要拉上初塵。殷綰覺得愛一個人該為對方著想,可她在花傾之身上看到的只有自私。
傾之不是情聖,他對初塵的愛中佔有的慾望,像魔鬼一樣貪婪,卻也像嬰兒一樣單純——想得到,如此而已。他並非從未有過猶豫,但自從經歷鳳都一戰,眼見了無數生生死死,他再不願放棄。而初塵,與他是同一類人。
鳳都歸來,一日泛舟湖上,傾之問道:“如果我死在鳳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