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上,一名紅衣男子,憑林而立。
眾人睜大了眼睛,想看清那人到底是誰。只覺得那似乎並不是公子夜蓮,但能將紅衣穿得如此瀟灑俊逸,似乎除了公子夜蓮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那名紅衣男子,立於一片盛大的杏花林中。杏花盛開之間,漫天的花瓣從樹上飄落,紅衣在那花雨中,有些模糊,有些飄渺。可最惹人注目的,卻是那一身的妖嬈與孤傲。那人很美,美到只需要看一個側面,只需要看一眼,便能被吸走了魂魄,飄渺的髮絲似乎有些凌亂,但黏在面上,卻更為他增添了幾分動人心魄的美。
男子的身形是瘦弱的,幾乎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而亦男亦女的模樣,特別是他一雙眺望遠方的眸子,哀慼無限,更讓人由心底生出一陣憐惜來。莫名的,所有人都為畫中人神傷起來。
飄揚的杏花,哀慼的眼神,凌亂的髮絲,似乎讓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杏花林都忍不住想要去安慰他一樣。
傳神的筆鋒之下,一幅即將震驚天下的鉅製,就這樣誕生了。
而這樣的一幅畫,因那畫中之人的極美極哀,更讓天下的男子們多了幾分憂愁,幾分神傷。
在座之人中,公子顏傾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看著那幅畫,他心中忽然就溫暖起來,溫暖到喉頭堵住,眼淚凝滿了眼眶。
她記得的。
原來,她一直都記得的。
他做過的事,說過的話,訴過的衷情,她都知道,都記得。原來,她並不如她所說所表現的無情。
那片杏花林,是他在靈國宮殿後方的一片樹林,她初到靈國之時,正是在那片杏花之中見到了他。那時,她愛著他人,他卻心心念念喜歡著她。她和身旁冷若冰霜之人,在宮中嬉戲作畫,他遠遠地,站在杏花深處看她。那時候,他說,不求入你心,只求入你畫。可惜,我連你的眼都沒有入,又如何能入你的畫?
他以為,她看不到他的,也聽不到他的心聲,沒想到,她知道,她都知道。
後來,她被楚羽救了,嫁給了他。他無數次憑立杏林,眺望著渺渺茫茫的遠方。期待著她的音訊,擔心著她,眷戀著她。那,只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哀傷。
她居然也體會到了。也知道了。
這一幅畫,是她專程為他做的。懷著對他的感情麼?
瀾兒,你的心中,真的已經有了我的位置,是麼?
一時間,狂喜,悲傷,自憐,熱愛,五味雜陳紛紛湧上公子顏傾的心頭,最終,都轉化為了一片溫柔似水的愛意,脈脈看向對面的紅衣女子,心頭一片溫暖安然。
然而,有人喜,自然有人悲,有人痛。
公子恨寒自看到那幅畫的第一眼,就被那紅衣男子眼角模模糊糊的一片淡紫印記刺傷了眼睛。如此妖嬈,如此魅惑,雖然看不清容貌,雖然衣服的顏色與此刻的他並不應對,但這天底下,除了公子顏傾,還有誰?還有誰,能如此傾國傾城,妖冶無雙?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瀾兒竟然會為他作畫,而且,她竟然還記得三年前的情景,記得三年前,那人失魂落魄的一句話。
不求入你的心,但求入你的畫?
他的心猛然揪在一起,痛徹了。
三年前,多麼快樂。那時,他還陪在瀾兒身旁,無憂無慮地,瀾兒真心對他,把他當做唯一的戀人,衝他撒嬌,衝他使壞,甚至,為他做自己拿手的菜。
素手灼羹湯,這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那時候,公子顏傾只能遠遠的看著,豔羨著,失落著,沒想到,三年之後,他和他的身份竟然對調了。他成了看著他們的人,他成了那個失敗者,悲傷者。只是,他比公子顏傾慘淡太多。因為,公子顏傾的悲傷,最終被瀾兒憐憫了,愛憐了。而他的悲傷,卻永無出頭之日。
公子映日和公子羅剎彷彿事不關己一樣,更好像渾身上下沒有一粒藝術細胞,看著那幅畫,表情淡淡,就好像在看一張白紙。
公子孔方促狹地看著公子顏傾,眼神中滿是調皮,那意思很明顯是在說,兄弟,恭喜了啊,轉正了啊。
其餘幾人漸漸看懂了那個紅衣男子眼角的印記,都吃驚了一下,隨即便開始聯想起來,滿腹不解。
這公子夜蓮二號和公子顏傾到底是什麼關係?
“公子夜蓮”看著眾人驚歎沉醉的模樣,心中暗叫不好,卻仍然不知悔改:“這位公子,比賽還未見分曉,你似乎就篤定自己是公子夜蓮了,你若是公子夜蓮,那我是誰?”
雪瀾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