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鶩。
如果單看他一雙眼,是不會想到這人是教書育人的先生。而這群無法無天的人,不把人命當回事,更不把女人當回事,當牲畜來馴。
“恐怕要讓望山長失望,我不是野馬,鞭子或是鐵烙沒用,而且我軟硬不吃,只憑自己心意做人。”重生之後,天地變寬,遇到的人也更多形色,像這樣的卻和沈珍珍有共同點——自私自利,打著雄圖偉業的旗幟,脫不出小人二字,“無夏要一個月還是半個月才不能解,我目光短淺,只看今明兩日。”
“丫頭嘴硬得很。只怕到時苦苦哀求我給你解藥。你和姬三郎是一家人,見過他每次毒發的樣子嗎?在人生最好的這段時候等待死亡,會是一種什麼感覺。”天衣教主哼道。
“你問我,不如自己吞一顆感覺。”蠱比毒噁心,活物寄存在體內,自己成了宿主。
天衣教主的假面皮扯出醜陋皺紋,“這不是普通的無夏,以我精煉的血食催化雌蟲養成,毒性蔓延更快,十五日內不服解藥。一年之後必死無疑,練什麼內功也延緩不了。你不求我,就求蘭燁。只要他開口。我便放過你,但你今後不能憑自己心意做人,當個溫柔的賢內助吧。”說罷,甩手走人。
采蘩笑了,對向琚道。“你覺得我能當個溫柔的賢內助麼?若連這都不清楚,五公子根本是意氣之爭,對我並非真心。”
向琚望著采蘩,“人可以變,尤其在不得不變的時候。采蘩,我說過。你沒得選。”這般不馴,是要捋順了才行。
采蘩突然一陣劇烈的腹痛,蹲下身來雙臂環抱。抬面卻清傲無比,“沒得選,我就一個都不選。把我逼急了,我會接受最糟的結局。”是蟲子開始鑽洞了嗎?會不會內傷?
“你會改變主意的。”向琚看采蘩痛苦的模樣,卻沒有流露半點憐惜。但他握緊了手。抿緊了唇,其實心裡不好受。然而。他相信先生說的,采蘩太過自我,而女人要學會犧牲才能獲得男人持久的關愛,他都是為了她好。至於無夏之痛,只要她開口就能免除。這麼想著,他轉身走了。
采蘩一個人蹲在晨光之中,也不喊疼,漸漸感覺額頭沁出的汗從鬢邊滑下,看它們滴入土裡。她在此時,很想念獨孤棠,很想念姬鑰和雅雅,想念起好多張臉。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寂寞成了很難忍受的情緒,而她在前生曾經最習慣的就是寂寞。她獨自開在角落,不甘於卑微,爭妍又與眾格格不入。
“童姑娘,我來收碗了。”
邢老兵的聲音在遍體生寒之中送來一絲溫暖,采蘩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道聲多謝。對了,她不是一個人,還有戰友。
邢老兵往采蘩走近,立刻有人喝他止步,他卻不慌不忙倒出一碗水,“童姑娘臉色不好,讓她喝口水也不行嗎?”
守衛沒再呼喝。
采蘩想推開,卻聽老兵說一句別跟自己過不去,想想也是,虐待自己讓別人高興是傻了。接過碗,碰到水才覺自己渴,一口氣喝完。
邢老兵有些為難,“我叫姑娘喝水,也沒讓你喝那麼快。太涼,要是壞了肚子,你別埋怨我。”
采蘩眨眨眼,好笑回應,“你不早說?”
“姑娘剛喝下一大碗粥。”反過來怨采蘩,邢老兵嘟囔,收起大碗小碗,“看著人細巧,胃口這麼大,喝水跟牛飲一樣。”把兩個守衛都說笑了。
“不是馬,就是牛,個個能說人話嗎?滾!”不引起他人懷疑,采蘩對老兵不客氣。
邢老兵也會裝,灰溜溜跑開。
采蘩走向要出發的車隊,想了又想,決定棄向琚而就烏睿,來到那駕看著像棺材的馬車前,敲窗。
“喲,未來的向夫人,什麼事啊?”笑面翹著腳,拍打自己的臉,表情怪模怪樣。
采蘩態度好得很,“既然答應造紙,當然得認真做事,不然小命沒了。烏睿車上工具一應俱全,而且也只有他這兒有。我不能上車?”
笑面語氣有些揶揄,“能不能我可不敢作主。童姑娘是公子心頭寶,就怕公子一刻也離不開你,不肯放人。說實在的,我要是你,還惦記什麼造紙啊?把公子哄開心,本來一條不值錢的命就珍貴了。”
“求人不如求己。”他話多,采蘩反而話少,見車內沒動靜,便想烏睿不在裡面。她四處張望,看到肖似烏睿的背影立於一輛箍著鐵圈的馬車前。
她才朝烏睿的方向跨出一步,笑面卻跳過來,顯然是擋路。
“童姑娘別亂跑,等烏大匠回來,你再跟他說也是一樣。”
但采蘩對那輛鐵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