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孤客此時說的事來得吸引人。
“我師父——死了。”孤客壓抑著,所以言語間很沉很重,“他遭飛雪樓毒手,我去得太晚,人就在我眼前嚥了氣。安葬師父之後,我就解散了蛟盟。蛟盟在這件大案中讓人利用,當了殺害無辜的劊子手。我沒法這麼跟其他人說,只希望就此散了,他們還能各行仗義之事。”擱在桌上的一隻手握得死緊。
“你師父能教出你們這麼厲害的劍客,自己的功夫也一定不弱。”采蘩了悟,“飛雪樓的七殿閻羅有一個已經敗在你手上,如果要殺你師父,只有可能是樓主。”
“也許。”孤客卻道。“不過。我要找的是買兇殺我師父的人。當然,也只能從飛雪樓著手。三年來,這是我第一次覺得接近真相,得多謝你,找著——”
“別再提那東西,我煩它得很。”她解脫了,聽都不想聽。
“天真的姑娘。”孤客讓她惹笑,“也好。希望你能過上一段好日子。”這也是他來道別的理由之一。
“只是一段而已?”不知怎麼,本來氣他的,到這會兒又不氣了。
“亂世之道,豈有安穩?但姑娘強韌,非一般人可比,只要無懼,必定能保護自己安然。昨夜姑娘心不慌手不亂,刀光劍影中唯你淡然置於身外,英雄救美反倒辱沒了姑娘。”站起身來,他要走了。
采蘩連忙下床,往他那兒急急跨出一步,“你能不能帶著我?”這話出口,她不由瞪大了眼,剎那明白自己的心意。
孤客僵立住,沒有回身,聲音愕然卻回答堅定,“不能。”
采蘩怦怦快跳的心,在聽到那樣的回答後漸轉為重擊,痛到笑出聲,坐回床沿,“被你拒絕,我竟還鬆了口氣。剛才在想,要是你答應了,我該怎麼辦呢。喜歡你這樣的一個男人,冷靜下來就知道太難太苦。但若我不說,怕惦記在心裡,反而放不開了。不過,你是不是也太毫不猶豫了些?好歹掙扎一下,我也好過一點。看來女子與你表白,我不是第一個。”
孤客斗笠一動,采蘩卻又道,“好男人要搶的,乏人問津,我還不惜得要。”
“看來姑娘與男子表白,我也不是第一個。”她剎那的心意引起他剎那的震動,再由她的漸平靜而平靜了他。
“我可受不了那些扭捏作派,且你也知道我身份卑微,若不讓心儀的男子知道自己的心意,又如何能覓得良緣?再者,喜歡便喜歡,不必遮遮掩掩,人有七情六慾,本就是獨特之處。不過——”上輩子她對東葛說得喜歡,跟這次感覺十分不一樣。
“不過什麼?”孤客回了頭。
像他這樣的,貧苦,居無定說,身負仇恨,今日不知明日事的人,本不應該心動的,但她脫口而出要跟他走,著實也嚇了自己一跳。然而,這話就不必告訴他了。
“不過也許是你太神秘了,總引人好奇不已。若讓我看到真面目,我立刻悔之不及也說不定。”她再笑的時候,痛楚已幾乎無影無蹤,卻如豔麗的桃花。而她的雙眸始終坦蕩蕩,無半點羞愧尷尬之色。
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錯在知道那人心裡沒有自己時,卻還冥頑不靈,明知心情已經變了味,仍一昧糾纏下去。世人怎麼看她都無所謂,前世今生,她不會怕表達出自己那份喜歡的心意。
“姑娘原來是想看我的臉。”孤客的話音不再那麼冷。
“現在不想看了,讓我存著一絲拒絕我你將來一定會後悔的想法,行不行?”她很清楚無論他的真面貌是俊是醜,都不能改變自己已動心的事實,“你走吧。”
“采蘩姑娘,天下男人都會羨慕那個娶你為妻的男子。”孤客再次轉過身去,“這麼說,你會不會好過些?”
“如果你不說最後一句,我會很好過的。”采蘩哭笑不得,“再不走, 我就要讓你滾了。”
孤客發出沉沉的笑聲,縱身上樑,揭開幾片瓦。
月光一現而黯,周圍便靜了。
采蘩坐著好一會兒,才面朝裡躺下。但一閉眼,右眼的淚滴到左眼裡。已動心到曾動心,要多久?今生若似前世,對東葛好像沒用太久,還可以說很輕易。
“我行的。”她對自己說,又加一句,“天下好男人不多也不少,這個卻離好遠得很,沒什麼可稀罕。”然後拉上被子,睡覺。
孤客上了屋頂,聽到身後有人說話。
“老大,你可能真會後悔的。”是央。
孤客冷冷看去一眼,“你偷聽。”
“蘇徊讓我在窗下把風,啊,不對,是察看。”蛟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