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榮富貴之心,二則怕四房有她,公中代管不了童氏的陪嫁。
因為童氏不在了,府裡今年短了五千兩銀子。好在正居喪中。新年才能處處省下開支而不惹閒話。但如此下去也不是解決之法,四房比起以往更顯得重要了。沒辦法,姬氏的產業主要是農莊土地,這幾年老有旱澇鬧災,今年送來的賬本更是無法入目。老夫人也想過經營些買賣之類的,卻遭到老爺子的強烈反對,說商為賤者,不可同流合汙。其實。不說明著經商的向氏,與姬氏同等地位的秋氏,歐陽氏,哪家暗地沒有鋪子生意,唯姬氏死守祖訓,清正明學,死守著田地收租過日子。太平時候也就罷了,偏生如今真不太平。
“怎麼就你一人?”心事重重,但老夫人面上慈善。
“鑰弟連守了七日,明日義父義母就要下葬,他還要抱牌的,所以我讓林管事拉他去好好睡一覺。雅雅還小,不能陪我跪太久,雪清帶她回了墨月堂。”采蘩兩個膝蓋也跪得有青有腫,但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堅持。
要起身,雨清來扶,她輕輕推開,親手拈了三支香,點了火信,再遞給姬老夫人,不為自己,卻代姬鑰盡侍奉祖母之責。
姬老夫人還不會有多喜歡她,但看她畢恭畢敬頗為誠心,慈祥就有了四五分真,“這幾日你也受累,讓林川來守夜,你回去歇著吧。明天漫漫一日,就算身強體壯的人都會筋疲力盡,更別說是你這嬌弱身子骨。”
在采蘩看來,這位老太太不怎麼會掩飾情緒,從第一回見面就顯得客氣疏遠,在她待了月餘後屈指可數的數面中,也從來沒表示過對晚輩的親切。所以她想,今天老太太是怎麼了?再想就有點不懷好意,以為老太太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謝老夫人關心,我沒事。義父義母待我恩重如山,明日他們就要入土,這最後一夜采蘩是一定要守的。”如果沒有這對好人,她要面對怎樣的羞辱?而且,明知是一個謊言,如今義父義母叫得好不順利成章,有時候連自己都迷糊了。
姬老夫人差點脫口而出一聲好孩子,臨了卻改口,“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只是不要再跪了。”囑咐雨清拿軟墊子給采蘩坐。
上完香,雯婆子扶著姬老夫人走出靈堂,問道,“老夫人怎得對采蘩姑娘好了?”
姬老夫人一怔,“我對她哪裡好?不過盡地主之誼。你也瞧見了,鑰兒和雅雅視她為親姐,我要是給她臉色看,兩個孩子定會來煩我。”
雯婆子點頭稱是,“老婆子也奇怪,三人真好得跟嫡親姐弟妹似的。采蘩姑娘對一般人都冷麵冷眼,就對十公子和小小姐和顏悅色。小小姐平常任性,卻最聽采蘩姑娘的話。還有十公子——”
“誰看不出來?”姬老夫人的神情有些為難,“要是明兒夫婦還健在,他們真收個義女回來,我半個字也不多說,幫他們疼愛就是了。可如今——看著諾大的家業成了空米倉,我這把老骨頭要是不厚臉皮,一大家子人可怎麼辦?這些日子你們說給我聽的,還有我自己瞧的,采蘩也許真沒什麼壞心,可是如果她掌了四房的事,我讓她拿銀子出來貼補,你覺得她的冷性子能答應嗎?”
“是啊。”雯婆子想,采蘩住在蓮園,既不去其他三房走動,也不邀夫人小姐們往來,實在過於淡漠。太淡漠,老夫人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
“算了,暫且不提這些事,采蘩剛才那麼乖順,讓我心裡不是滋味,像是我願意欺負一個可憐孩子。寧可她桀驁不馴,寧可她不服軟滿身刺,我也能豁出老臉。”姬老夫人不再多說,回澄明堂了。
第二日一早,相國在姬府正門前宣讀陳帝聖旨,並親自主持葬禮。身後百官和各大家族的人烏鴉鴉站到巷口,足足有五六百之多。
隨著一聲起——靈柩讓八八十六個壯漢抬起,姬鑰雙手抱著爹孃的牌位,一身麻衣頭扎白,兩眼泛紅走在最前頭。同樣一身生麻衣,頭戴披麻帽的采蘩和雅雅跟在靈柩後面。習俗是兒女一定要哭的,而且哭得越大聲越好,但這三個誰也沒哭成那樣。倒是身後難辨真心假意的嘹亮哭聲,震盪了一片東城區。
步行三十里地,正氣陵坐落在姬氏祖墳旁邊,潔白的雪花巖砌出莊嚴肅穆的天圓地方。
靈柩運入墓室,開始封門。
突然,姬鑰衝到門前,雙臂亂揮,不讓匠人靠近,“不要封門!封住了,就再也見不到爹孃了!”
入土為安,是對死去的人來說的。但對活著的至親來說,只有在這一刻,痛苦才會達到撕心裂肺的頂端。入土了,就真實了,殘忍到極點得真實了。不管接不接受,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