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克裡下來的,應該就是韓築城。接著,一個滿臉都是絡腮鬍的外國男人迎上去親吻沈清石的面頰。夏觴把車停在餐廳對面,打算等他們三個進餐廳,再下車。
可是,其他兩個人進去了,馬路對面的沈清石,卻還留在餐廳門口。突然她朝著夏觴的方向招手。夏觴以為自己看錯了,遲遲不敢動。沈清石拿起手機,然後夏觴的手機響了。她接起來,只聽到兩個字:〃過來。〃
夏觴開始後悔,甚至害怕。指望著,現在對沈清石言聽計從,還來得及。不敢有絲毫遲疑,連忙下車,衝到馬路對面,去聽候發落。
〃寶貝兒,下次跟蹤別人的時候,別把腦袋探出車窗。〃涼涼的聲音裡有著不容忽視的慍怒,〃你知不知道,想象的惡意,來自惡意的想象?〃
夏觴想張口解釋,卻找不到半個合適的詞彙,只好訥訥不語。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沈清石率先推門進餐廳。留下夏觴,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抱著破罐破摔的念頭,她還是跟了進去。
終於,韓築城清清楚楚地出現在夏觴的面前。他和瘦長的夏觴差不多身高,但膚色黝黑,身體健壯,不算英俊,但長得十分精神,穿著簡練而得體。見沈清石和夏觴過來,他和那個外國男人,都站了起來。
〃韓築城,我的大學同學,約克,我們的戰友,德國人。〃沈清石又拍拍夏觴的胳膊,〃築城,約克,這是我的女朋友,夏觴。〃
韓築城和約克瞭然地笑笑,似乎對夏觴和沈清石的關係早已知悉。夏觴知道自己死定了,她已經可以確定,沈清石的早出晚歸,和韓築城有沒有非分之想搭不上一點關係。甚至韓築城應該也不會對沈清石有什麼非分之想,因為夏觴從他眼睛裡沒有看到一點敵意。這三個人的光明磊落讓夏觴覺得自己無比陰暗和猥褻。的確,想象中的惡意,來自惡意地想象。夏觴本該知道,對待別的事情,沈清石狡詐、世故,對待愛情,她澄澈而透明。可,為什麼,自己要懷疑?鬼迷心竅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用一個〃關心則亂〃,似乎已經不能粉飾眼前的太平了。她的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時間可不可以退回去?
四個人一落座,沈清石就給夏觴點了一杯黑咖啡。咖啡送上來,約克很紳士地問要不要糖。沈清石笑著替夏觴回答:〃她不喜歡喝加糖的,當然,也不要加奶的。〃
沈清石說的沒錯,夏觴不喜歡加糖、加奶的咖啡。只是,她更不喜歡不加糖、不加奶的咖啡。因為她根本就不喝咖啡。但此刻,她只能在沈清石若有若無的注視中,忍住反胃的感覺,端著咖啡,嚥下了一口又一口。好不容易吞掉了整杯咖啡,沈清石又問:〃寶貝兒,要續杯嗎?〃夏觴本想說,不用了。但沈清石踩住了她的腳,逐漸加重力道。她只能虛弱地點點頭,服務生極為高效地上來續杯。
這次,沈清石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和約克的談話中,沒在關心夏觴的咖啡杯。
約克說的中文怪腔怪調。但他還是堅持用中文交談,雖然時不時要用英文註解他自己說的話。韓築城和沈清石也和他一樣,中英文夾雜著說。夏觴的英語比約克的中文還破。她只聽懂了個大概:沈清石和韓築城要變著法子,從美國進口高科技產品,但這種東西似乎是美國限制對華出口的。所以他們打算獨闢蹊徑,用最合法的手段,道貌岸然地暗渡陳倉。
最後,約克說了一句英語。夏觴聽不懂。但他和沈清石、韓築城三個人紛紛笑起來。笑得老奸巨猾、甚至有些猥褻。那一刻,他們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充滿了銅臭味。
午餐時間,沈清石又幫夏觴點了五分熟的牛排。夏觴切著血淋淋的牛肉,極力控制發抖的手,抽筋的胃。吃過飯,三個生意夥伴要動身去松江,起身跟夏觴告別。沈清石湊到她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音量說:〃寶貝兒,還有一點忘記告訴你了,下次停車前,一定要先看看,這兒可不可以停車。五分鐘前,我看見你的車,被拖走了。〃然後她〃深情〃地在夏觴臉頰上吻了一下,〃戀戀不捨〃地告別。沈清石一走,夏觴立刻衝進洗手間。她胃裡半生不熟的牛肉似乎已經變成了一頭奔跑的小牛。
這天,夏觴再吃不下任何東西。雖然她的胃早就吐空了。
第二章 【失重】
夏觴為了那輛被拖走的307忙活了一個下午。直到傍晚才帶著一身狼狽癱倒在沈清石的客廳裡。剛躺了不到十分鐘,沈清石就推門進來了。
看到沈清石的剎那,夏觴心裡有些委屈、怨懟,覺得在這件事情上,沈清石過於斤斤計較,小題大做了。但畢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