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五月的廣州已經熱得讓人有些難眠。許老太家住的樓層高,晚上睡覺開啟窗戶,珠江上的風便吹進屋裡,有些清涼之意,只是睡在搖籃*的BOBO還是滿頭大汗。
陸清離也不敢開風扇,免得把BOBO吹病了,只是聽到孩子在旁邊嗚嗚呀呀做出要哭的勢頭時,便拿許老太那把笨重的老蒲扇給BOBO扇扇。
若要讓陸清離說北京和廣州最相似的地方,莫過於這星光熠熠的夜空。並不是真的能看見星光,而是這不眠不休的城市傳遞給靜謐的夜空無限明亮。
這是讓陸清離心安的地方。她不能面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那樣的黑夜好像會將她整個人消磨殆盡,吃掉她的勇氣的信念。
BOBO輕微的鼻息聲傳進陸清離的耳朵裡,她卻望著天花板怔怔發呆。明明腦子裡什麼都沒有想,可是卻無端端失眠了。
陸清離想拿手機上網,可是鑑於輻射的原因,她又懶得動彈。
後來陸清離終於昏昏睡去,可是她仍然睡得很淺。夢中的她,身體變得又輕又軟,被珠江邊的風給吹起,像紙片一樣在空中飄浮。
於是陸清離飄出了窗外,沒有了地心引力的作業,陸清離一點也不畏高不恐懼,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已經休息,城市裡的建築像是趁著人們睡著的時候在說悄悄話。
陸清離想附耳去聽,卻聽得不真切。她的指尖劃過樓層的牆壁,那些有些掉灰的老牆暗暗敘說著這個城市裡千千萬萬小人物的故事。
想來,陸清離也是這無數小人物之中的一個,她遠離了她的驚濤駭浪,甘做平凡人中最不起眼的那位。
漸漸,陸清離好像可以聽懂聽清建築們說話了,她努力再靠近一些,卻被現實中的電話震動吵醒。
深更半夜誰會打給她?
陸清離躍身起來看,一個陌生的廣州號碼打給了她。
再三猶豫,陸清離還是接了起來。
“猜猜我在哪。”
陸清離驚訝地睜圓了眼睛,“文樹你怎麼知道我的號碼。”
“你不要怪楊凡,是我逼她說的。”
陸清離自然不怪楊凡,她只是悄悄地感覺到,這個夜晚,一點也不尋常。
她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夢是醒,有些犯傻氣地掐自己一把,卻疼得咧嘴。
“清離,你猜我在哪。”
如果說一開始,沐文樹的語氣是歡騰的,這時候的他顯得格外溫柔,如這夜風夜色一般,涼涼地觸控著面板,讓陸清離覺得距離好近。
“我到了。”沐文樹只說了三個簡單得如夢囈般的字眼,聽得陸清離迷糊。
她怕吵醒BOBO,便走到客廳裡,一方面可以遠遠地觀察著孩子的動靜,一方面又安然跟沐文樹通話。
“你到了哪裡?”陸清離迷惑地發問。
“我在廣州。”
沐文樹的語氣聽上去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忽然變得有些遲疑。
陸清離有些急,有些惱,又有些說不清的歡喜,“你什麼時候來的?!”
抬頭看看許老太客廳裡的掛鐘,此時是兩點,陸清離的語氣更重些,“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的?”
“剛剛,不久。”沐文樹舒心地笑,他多希望下一個轉角可以重逢陸清離的笑臉,那樣他便要飛一般地朝她跑去,將她那瘦弱的身子攬入自己懷中,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再也不放開。
“那你快找地方休息。”時間太短,陸清離還來不及想要如何面對沐文樹。這個住在她心上的男人,將她弄得措手不及,慌里慌張。
“可是我想見你。”沐文樹的愛意絲毫不掩飾,他心裡太記掛陸清離,為了見到她,沐文樹一刻不停地往這座南方城市趕來,走在一顆巨大的木棉樹下時,沐文樹停住了腳步。
他忽然想起舒婷的《致橡樹》,特別是其中那幾句: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以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我有我的紅碩花朵,像沉重的嘆息,又像英勇的火炬
這木棉就像陸清離,或者陸清離正似這木棉的精神。
看著看著,沐文樹忽然就明白,為什麼陸清離愛上了這座溫暖的南方城市。因為此處有著與她性格那麼相近的精神,一種靈性的聲音在召喚她。
“我現在也住在別人家呢你還是先去找個酒店休息一下吧。”
陸清離並非不想見到沐文樹,她只是猝不及防,像是一個被人發現了秘密的小孩子,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