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了,他還想活著回家見老婆。
陳經理畏懼的抱著頭,誰知加菲連看都不屑看他一眼,趁著電梯門還沒關上,她衝進電梯裡,按下關門鍵後,整個人掩面蹲了下來,雙肩顫抖著。
她縮在電梯角落,臉埋在膝蓋上,吸鼻子兼打嗝,發出像貓咪喝牛奶因嗆到而難受的聲音。連打了幾個嗝,肩膀顫抖的更加劇烈,原本緊按住電梯關門鍵的手失力的滑下,她掩住嘴,拒絕讓梗在喉頭的脆弱輕易逸出唇。
是的,脆弱。她不是在笑。
一雙大手遲疑的搭上她的肩,她驚訝的回頭,一顆淚水在同時不聽話的滑下臉龐。
媽的,為什麼他們總是在電梯裡相遇啊?她不要這種時候有其他人在,尤其是這個人。
伸手捂住他的眼,聲音破碎:“你什麼都沒看見。”
傑格輕輕地擁住她僵硬的肩膀,輕拍她的背,用極輕極溫柔的聲音安撫她的情緒。“我什麼都沒看見。”
他的體溫漸漸溫暖她的心頭。
“不要安慰我。”她吸著鼻子道,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我沒有安慰你。”
“很好。”她趴在他大方出借的肩膀上,嗚嗚地哭泣起來。這是個不會說話的肩膀,她可以很放心的暫時靠一下下。
傑格不發一語的將肩膀借她,片刻後,他蹙起眉。她把他肩部的衣料都哭溼了。按下一樓的按鍵,電梯開門後,他拉著尚未反應過來的她往外走。
“跟我走。”
出了公司,夏天的熱風迎面襲來。他們沿著人行道走,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轉了好幾個彎,加菲氣喘噓噓的拖住他的腳步。“太快了。”這傢伙以為她腿跟他一樣長啊。
傑格緩下腳步,回過頭看她。
陽光把她沒有防護的臉曬得發燙,小巧挺立的鼻尖沁出了幾顆細小的汗珠。
哭過的眼,有些紅。
已經不哭了。
沒有放開她的手,他牽著她走進陰涼的騎樓裡。“肚子餓不餓?”
“餓。”
他拉著她,轉進一條巷子裡,找到一家有冷氣開放的麵館,點了兩碗牛肉麵。
哭泣使她元氣大失。加菲抿著嘴不說話,待老闆將牛肉麵端上桌來,她便埋頭苦吃。
呼嚕嚕吃完最後一條面,喝乾了湯,放下碗筷後才想到要問他:“你憑什麼自作主張幫我點牛肉麵?”也許他並未想到那麼多,但在臺灣有些人是不吃牛肉的。
傑格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精燉的肉湯。“你看來百無禁忌。”
“你又不認識我。”他們的關係很奇怪。從第一回見面到現在,除了曾經在電腦上聊過幾句之外,他們幾乎沒有正式談過話,就連她白吃他的早餐,她也沒跟他說一聲謝。
嚴格來說,他們不算有交集,他歸他一總部,她歸她二總部,沒有兵戎相見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更休說他們之間竟似有存在著某種默契,她雖從來沒去掩飾這個發現,但也從未特別在意過。
看來她習慣把事情輕描淡寫的簡單化。
“你不也不認識我?”他反問。
加菲甩甩頭。“我為什麼要認識你?”認識他幹嘛?又沒有好處。
“那麼,是不是認識也就不重要了。”說著,又捧起碗喝了口湯。
“你狂妄喔。”他說話的語氣令她無端感到熟悉。手中的筷子游戲的敲著桌面。
她鼓起臉頰的可愛動作逗笑了他。“彼此彼此。”
筷子差點脫手飛出,加菲愣了下。他說,他們是彼此彼此?簡直胡說八道。又甩甩頭,注意到傑格拿筷子的姿勢相當正確,不像一般老外用筷子時往往掉東掉西。看著那條被他緊緊夾住的麵條,一股窒息的感覺包圍住她,好似她就是那條白白的面,被他手裡的筷夾住了尾巴。
邪門!扔下竹筷,她說:“我要走了,沒帶錢,誰點面誰墊。”吃霸王餐也不過如此。
她忘了她為什麼會跟他出來,也忘了問他為何帶她出來,只覺得填飽肚子後心情大好。
“慢走。”傑格仍在吃著他的面。其實,他本來就是為了吃麵才下樓的,遇見她只是碰巧。
而這碰巧,讓他萬分訝異的發現,原來這個女孩並非如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堅強,她也會哭,而且哭得很令人不捨。不過更令人訝異的,恐怕還是她自舔傷口的復原速度吧!
捧起湯碗,喝了口精燉牛肉湯,他對臺灣的牛肉麵情有獨鍾,感謝幾年前來臺小住時親友的熱誠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