漿糊了,今天就又拼合出人形了。”
白手套沾上了一點殷紅,看著尤其的刺眼。
那雙手卻毫不介意,還特意用兩個手指夾起她軟得如同麵條一樣的手腕:“全都碎掉了,看——”手指用力,一小塊骨頭碎片被直接從皮肉裡擠了出來。
血滴滴答答地落在眼前的床鋪上,衛遙遠疼得全身都痙攣了起來。戴著白手套的手撿起骨片,擦去血跡,炫耀似的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後放進了白大褂口袋裡。
衛遙遠抖了抖嘴唇,用力閉上了眼睛。
眼皮很快被外力撐開,他這次直接彎腰對上了她的視線——那是一張精緻的,屬於年輕男人的臉。額頭光潔、劍眉星目、鼻樑高挺找不到一點兒缺陷不說,連毛孔都細到幾乎看不見。
他毫不客氣地直視著她,按在她眼瞼上的手指一點也不溫柔,用力地幾乎要掐進肉裡。衛遙遠張了張嘴,還是說不出話來,眼睛卻因為他手指的暴行而流出大量的眼淚。
“很疼?還能哭就說明還不夠疼。”年輕男人的聲音磁性而溫柔,說出來的話卻不帶一絲溫度,“疼痛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生命就是從疼痛開始孕育的,它還伴隨著成長,教導你行走——你這麼快就想要拋棄它了?”
衛遙遠被迫大睜著眼睛看著他,他顯然對她的反應不夠滿意,食指和中指在她嘴唇上揉搓了兩下,然後慢慢地探了進去。
衛遙遠順從地張開嘴巴,一直等他進去兩個指節,才猛地合上牙齒。
她幾乎拼上了全身的力量,眼前一陣發黑。
牙齒咬破了手套,卻撞在冰冷的金屬上。衛遙遠吃了一驚,他微笑著看著他:“疼痛還沒把你教導成人,還沒讓你知道,什麼是不能做的,對吧?”
撐開眼皮的手指更加用力,大量的眼淚從衛遙遠的眼眶中溢位來,幾乎讓她看不清眼前的面孔。
那不是人的手,是金屬做成的手指和手掌——衛遙遠不在抵抗,脫力一般鬆開了牙關。
年輕男人發出輕輕地笑聲,冰冷的手指逡巡疆場一樣在她的口腔了肆意撫弄,一直讓她乾嘔了好幾次,才滿意地收回雙手。
他脫去手套,露出銀白色的金屬手掌,用消過毒的紗布擦拭去在她嘴裡沾到的唾液,再戴上新的手套。
“你知道你是什麼東西嗎?”
衛遙遠閉著眼睛輕輕喘氣,淚腺似乎壞掉了,眼淚完全停不下來,跟臉上的血跡混合在一起,蜿蜒在她蒼白的臉上,形成一道道軌跡。
年輕男人在她左邊的肋骨上輕按了兩下:“恢復得真快——”
他把床頭的電子鐘擺到她看得到的位置,再把她的手腕抬起來,扭成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放到緊挨著她臉龐的枕頭邊。
“你是怪物,死不了的怪物。”
。
疼痛到一定程度,大約確實是哭不出來的。
衛遙遠僵硬地躺在那裡,有些發呆地看著自己的手腕。
任誰看到自己的受到損害的肢體都不會舒服的,但是假如不看著的話,她就沒法子把注意力從走個不停的電子鐘那移開。
噠—噠—噠—噠—像是骨骼碎裂的聲音,又像是牙齒敲擊金屬的聲音。
她輕輕動了動嘴唇,隔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季鰩的名字。
臉上的眼淚和血漬漸漸幹了,讓整張臉變得緊繃和難受。
她眯起眼睛,刻意不去注意手腕,電子鐘運作的聲音規律而枯燥,每一聲都像打在她的身上的棍棒。
季鰩說“遙遠,我給你做飯”,說“洗完頭髮要趕緊擦乾,免得感冒”,說“你不要動,我抱你過去”,說“水太燙了,我再加點涼的”,說“你這樣多好,白白嫩嫩的”
她閉上了眼睛,身體卻越來越熱,身上的骨骼發出極其輕微的聲響,互相點頭致意一般逐漸磨合連線。“嚓——嚓——”那聲響比電子鐘的聲音還要嚇人。
衛遙遠微微張開眼睛,正好看到自己的手腕自動自動地在枕頭上慢吞吞地蠕動著,一點一點,把那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掰回到正軌。碎裂掉的骨節也在尋找正確的位置,在皮下血管間互相撞擊著拼合。
衛遙遠愣愣地看著,想起了年輕男人剛才那句清晰的話。
“你是怪物。”
丁一帆從十八樓摔下去,也只摔傷了一點莖葉。
衛遙遠忍不住試著抬了抬手,手腕以上已經可以微微挪動了。
他想起自己回抱住變成水仙前的丁一帆,在她面前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