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不成聲。
齊夢麟靜靜地凝視著她,俊秀的一張臉因為破了相,倒顯得一雙眸子分外明亮。他的目光柔柔地落在羅疏顫動的肩頭,一想到眼前這個總是機智冷靜、不苟言笑的女子,竟然因為自己變成了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女人,眼裡就充滿了驕傲。
可見嚴父的棍棒再粗,也別想把無聊的齊小衙內揍得有點出息。
“夢麟,算了吧,你別再這樣了”這時低著頭的羅疏斷斷續續地對齊夢麟開口,絕望地抽噎著,“我不嫁了”
“嗯?”這一刻齊夢麟懷疑自己的耳朵也被揍聾了,疑惑地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嫁了。”羅疏咬著牙重複,逼自己硬起心腸,“今後隨你是八抬大轎,還是明媒正娶,我都不嫁了。”
說罷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與齊夢麟對視,目光中透出無比的決絕。
於是齊夢麟不再說話,只默默注視著淚流滿面的羅疏,看著她明明脆弱卻假充倔強的傻模樣,一顆心疼她疼得又軟又燙。
“好,不嫁就不嫁吧。”沉默許久之後,齊夢麟終於再度開口,卻說出了讓羅疏無比錯愕的一番話,“反正你一天不嫁,我也一天不娶,咱們倆就這麼孤男寡女一輩子,也還是一對兒。”
第六十章 兒女情長
他這麼荒誕又無賴的說法;瞬間又把羅疏給氣哭了;叫她忍不住伸手想捶他;偏又找不著一塊好肉下手,只得嗔道:“冤家,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正經說話!”
“我嘴巴都被揍歪了;還怎麼正經說話?”這時齊夢麟故意嘟起腫脹開裂的厚嘴唇;眯著眼衝羅疏撒嬌,“你親親它;說不定管用。”
羅疏看著齊夢麟那一張鼻青臉腫、五顏六色,彷彿開了彩帛鋪的臉,實在是哭笑不得;卻還是伸出手溫柔地替他攏了一下鬢髮,彎腰低頭吻了下去。
這一吻輕如漣漪;卻餘韻悠長,極盡旖旎柔情。齊夢麟偏又不幹了,覺得自己此刻形象盡毀,簡直糟蹋瞭如此難得的一個吻,不勝扭捏道:“娘子,為夫我現在不幸像個豬頭,只能委屈你了。”
羅疏終於被他這副滑稽相逗得破涕為笑,笑過之後,兩個人卻又同時陷入沉默,在一片靜默中深深地凝視著彼此。這時羅疏望著齊夢麟的雙眼,很認真地開口:“夢麟,剛才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能再這樣看著你捱打了。”
“我說的也是真的,”齊夢麟吐出一口氣,望著房梁幽幽道,“我不會娶浙直總督府的小姐,我不想害了別人一輩子。”
羅疏目光一動,瞬間明白了齊夢麟的心意,於是悄悄握住他的手,黯然道:“你要吃苦,有我陪著你。”
齊夢麟努力擠出一絲笑,剛想說話,這時房外卻忽然響起連書略帶驚惶的聲音:“公子,錦二爺來看您了!”
羅疏聞言微微一怔,連忙鬆開了齊夢麟的手,退到一旁替他輕輕地打扇,冒充屋裡伺候的人。她從沒見過傳說中的齊府二公子,只知道他是一位道士,不過在如今這個連天子也崇尚神仙方術的世道里,一位名門公子出家修道,也算不得什麼稀奇事。
就在羅疏低頭沉吟間,一絲南蒼朮的香味飄進屋中,清雅的香氣讓她瞬間醒過神,不自覺地抬起頭,便看見一位身穿道袍的男子走進了屋中。
這人身量高挑、行止優雅,五官細看之下,比兩個兄弟稍顯遜色,然而勝在比例勻稱、神態悠然,於是在三兄弟中別成一派,竟能與鳳、麟二人平分秋色。
羅疏第一眼看見他時,便猜出此人與齊鳳洲和齊夢麟並非同母所出,這一點從他的名字“齊雁錦”三個字中也可窺見一斑——齊夢麟還沒出生之前,他上頭兩個兄弟乃是一鳳一雁,老二與老大一比,硬生生被壓成了一隻凡鳥。這樣想來,如此出挑的一個人為何會去修道,倒可以看出幾分端倪了。
只見那齊二公子走到竹床前,淡淡瞥了羅疏一眼,便在齊夢麟身邊坐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夢麟,你這又是何苦”
齊夢麟沒說話,只衝他吐了吐舌頭,從眼神中流露出無盡頑皮,看得出他與自己二哥的關係極為親密。
一旁的齊雁錦果然拿他無可奈何,徑自掀開搭在弟弟肚子上的薄綢,將他遍體的鱗傷細細玩賞了一番,感嘆:“我從前就想過,你這性子終究會為女人惹禍,卻沒想到你惹出的大禍,竟是最蝕本的那一種。”
齊夢麟聽見哥哥如此評價,嘿嘿一樂,並不拿他的感慨當一回事。這時卻聽齊雁錦又問:“那個把你害成這樣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你不肯對父親說,難道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