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抑著眼中的波瀾沉默著。
我哀求地望著他,硬是死死地攥著他的衣襟:“求求你,救他。”我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好在還清楚自己說的是什麼。
“為了他,你竟然連命都不要了!”他摔下這一句,便朝那神獸護在身後的神芝草飛去。
後來我並不記得我們三人是怎樣回來的,只聽說曜華一怒之下竟把神獸殺了,他傷得亦是不輕,直到天帝搬下旨意懲處我和靈玉,他仍閉關修養。
天帝諭旨是這樣寫的:“靈蛇上神瓔珞、梨花元君靈玉,擅闖瀛洲,射殺神獸,理應誅仙。但念及救青華帝君有功,罰三道天雷略懲小戒。”我與靈玉相視一笑,深知重傷未愈,三道天雷恐怕與跳誅仙台無異。
閃電劃破天際,雷鳴震耳欲聾。從沉睡中醒來不久的青華帝君,不知何時飛到誅仙台之上。在第一道天雷劈下的那一刻,將靈玉護在懷裡,三道天雷生生打在他身上。他的眼神平靜隱忍著疼痛,手臂卻死死抱住靈玉。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身上承受著撕裂的苦楚,卻不及看到他將靈玉護在懷中,如刀剜在心口。我仿若看到我歷劫升為上神那日,他可曾亦是這樣心疼我的?我為了喜歡的青華,可以不顧一切去瀛洲尋神芝草。青玄不顧一己之身保全靈玉,也正是因為他喜歡她。
視線有些模糊了,卻分明看到他的眼中並沒有出現我的身影。
終於知曉那樣的月光那樣的梨花飛舞那樣懵懂的我,是我錯負了這一千年的韶華,還是他錯負了我的痴心守候呢?原本我只是路人過客罷了。
此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甚至沒有聽說過有關於他的一切。得知他的訊息便是他二人即要成親,九重天上眾神皆道青華與靈玉二人總算修成正果。可笑的是我,仿若從未出現過他的世界裡。
☆、幽冥
曜華說不願見我在九重天上觸景傷情,更不放心把我送回潮音。
可於我而言,不在青華身邊哪裡也都是一樣光景。一千年的記憶甘等著時間消磨,直到千萬年後活得更長久些,說不定就能忘記這不堪的記憶。
“你帶我去哪?”我環視著周圍,這裡不同於天界、不同於人間、更不同於潮音,滿心疑問終於問出口。
他並不回我。只是拉著我到一個叫“幽冥宮”的地方。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瞪大眼睛向他嚷著:“你瘋啦!你是要我重新投胎轉世啊?”
他先是一愣,沒料到這些天死了一般寂靜的我,還能對他嚷得出來,輕笑一聲道:“這才像是當年的潮音瓔珞。”
我瞥了他一眼,如同當年那個強硬任性的小丫頭,與他道:“你想我死,那晚就不應將我從誅仙台上拉回來。若我真有轉世再生的造化,這會恐怕都娶妻生子了。”
他走近兩步,盯我半晌道:“哦?你想投胎做凡人啊?竟還是個男人?”沉思了一會兒:“果然是這個身份更適合你,那幽冥司主與我還算有些交情,等下幫你求她,了你這個心願!”
我啞然,心中哀嘆:不會是真的吧?
他饒有深意地看著我這一臉愁容,抬手輕撫我的頭頂。他這一摸遣散了我的萬里愁雲,趕忙回過神,躲開他的“魔爪”。不耐煩道:“真討厭,趁著我不注意,摸我腦袋的毛病還沒改。”想了想又道,“你為什麼總是喜歡蹂躪我的腦袋呢!”
他頓住,隨後又是一臉笑意道:“你這丫頭竟還是這樣護著自己的腦袋。”
“哼”我輕哼一聲,將臉偏向一邊。這樣的場景,他在潮音小住的那兩個月幾乎天天上演著。每每都是這般情節,他也樂此不疲。天上地下沒幾個敢忤逆他的,我與他頂撞幾句,只當是甚為光榮自豪的事情。
頓時想起這幽冥界在青華帝君的統轄之內,他怎麼帶我到這來,他難道不知我不喜歡沾染他,還有關於他的一切。
我想開口問他,卻又怕他親耳聽到我說出這般介懷的話,更加坐實了我的狹隘,拿得起卻放不下。強忍著不去問他,或許這就是顏面吧。
好在,他自己先與我坦白了緣由。
“這雖是青華帝君統轄之地,一則他甚是信賴幽冥司主,凡事不必親自過問,這裡多了你一個他不會知曉。即使曉得了,也不會這樣快況且他剛剛成婚”說道此處,他乾咳兩聲。
我儘量不去不在意他的後半句,安靜地聽著,他才接著道:“二則,幽冥司主原是道德天尊座下的司藥神君,從前同我有些私交。我請她‘收留’你一段時日她自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