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該注意了。
王富平現在連談理想的力氣都沒有了,因為經濟上的壓迫使得他已經首尾不能相顧。
租賃到期,水電費,裝置後期尾款,材料費一共拉了三十多萬的虧空,雖然他已經把自己的住房辦了抵押,各種借條也塞滿了口袋,但還是無法解決問題。
夜半三更他獨自一人喝著悶酒——老伴受不了他對工作的狂熱勁頭,已經提早到了加拿大跟兒子一起住。
說實話再次對兒子張嘴,讓萬富平有種難言的尷尬。
兒子從小到大他都要求很嚴格,動不動就打罵體罰,倒是逼得兒子成績一路扶搖直上,最後成功的被國外一家公司聘請為工程師,最後又成為副總,擁有股份
雖然兒子混得人模狗樣了,但當老子的還是習慣於保持自己的父輩的尊嚴。
上一次向兒子開口就是一千萬,他能感受到兒子在心疼之餘那種愜意。
那個曾經不可一世,威風凜凜的父親,終於低聲下氣的來求他了。
所有的男人幾乎都有這麼一個過程,從被父親管教統治,到自己獨立做主。
幾乎所有的父親跟兒子的關係都沒有母親跟兒子的關係好,那是因為一山不容二虎,一個家庭只能有一個說了算數的爺們。
電話撥出去了,但是沒人接。
萬富平很耐心等待著,儘管他的話費已經快見底了。
“hi!請問您找誰?”兒媳是加拿大人,一聽聲音就是那種活潑開朗型的,但當她聽到王富平的聲音時卻立刻強調變了:“哦,我這就去叫戴維斯來。”
萬富平皺了皺眉,忍住了沒有說話。
他很不喜歡兒子起外國名字,老子把你養大,你長大後翅膀硬了居然把姓都改了?還跟人家外國人的姓?
“喂,爸!?這麼晚來電話幹什麼?”兒子有點驚訝,驚訝之餘似乎有點恐懼。
要知道他雖然財力雄厚,但也不是什麼大老闆,上次借給父親的一千萬說好是借,但看現在的狀況父親根本沒打算還,自己也沒希望拿回來。
一千萬是他這些年在加拿大美國兩地奮鬥多年的成果,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些錢上沾著多少汗水和心酸。
“我說,兒子你媳婦怎麼叫你那個名字?你自己的名字不用了?”對兒媳婦不好說什麼,但是對於兒子就沒必要遮遮掩掩了。
“呵呵,就是為這個嘛?爸您有事就快說吧,我這邊還吃著飯呢”兒子似乎聲音有點躲閃,看起來兒媳婦沒準正在旁邊監聽。
“你爸又來電話幹什麼?又來跟你要錢嗎?你不能這樣子,咱們已經是獨立的家庭了!你的錢來的也不容易,他為什麼這樣?一千萬足夠在中國生活的很好了,他還想要幹什麼?我去告訴你媽去!”
兒媳婦明顯猜到了他的用意,電話這邊就可以聽到小兩口吵架的聲音。
“你小聲點!”兒子壓低聲音吼了一句,繼續說道:“爸,您有什麼事就說,我聽著呢。”
“哦!沒事,就是提醒你多注意你媽的關節炎,這些日子冷了,估計又要發作。”萬富平生平第一次言不由衷,支吾幾句就掛上了電話。
在掛上電話的瞬間,他聽到兒子似乎輕輕的鬆了口氣,如釋重負一般。
原來自己是個大麻煩,不論是在老伴眼裡還是在兒子兒媳婦眼裡,自己或許是個不著調的大蠢蛋。
研發專案又不是你的事!研發出來對你有什麼好處?能給你漲一級退休工資?
老伴的話似乎還在耳邊環繞,這是她臨走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在加拿大那邊估計生活的不錯吧?萬富平狠狠把剩下的酒都倒進喉嚨,那種劣質白酒毫不客氣的刺激著嗓子,讓他連著咳嗽幾聲,臉立刻漲得通紅。
不僅家庭地位變了,酒量都沒了。
想當年他年輕的時候,是國家科研所的主力,大家眼中的才子和佼佼者,喝酒千杯不倒,搞專案勢如破竹!何等的威風凜凜?
現在老了老了,卻少年意氣起來
想起即將面對的財物壓力,老萬有點後悔起自己當初的決定來。
對於一個只靠著退休工資來過活的老人,這個時候經不起失敗。
他已經不再年輕了。
心,劇烈的疼痛一下。
心絞痛?老毛病又犯了他習慣性的一隻手伸進上衣口袋,那裡有自己常備的特效藥物。
但顫抖的手這次沒有摸到那救命的藥,他這才想起來剛才自己換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