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派車來接你吧,蘇小姐離開榮威了嗎?”
“我有司機,您告訴我地址和時間吧。”我儘量答得矜持淡定。
趕到那家餐廳門口,司機說:“蘇小姐,我就在停車場等你。”
其實已經不早了,恐怕他也一直沒吃飯,我很不好意思,“不用,你先走吧,吃完會有人送我的。”
服務生替我拉開門,包廂裡只有高崎一個人,他站起來迎接我,“蘇小姐喜歡吃江浙菜嗎?”
我微微頷首,打了招呼之後,他開始點菜。
期間他彬彬有禮,不時詢問我的喜好,迥異於剛才在會上的強硬且帶著陰鷙的樣子。我喝著剛上市的上好龍井,心底感慨,這些所謂的上流人士真的都是帶著好幾張面具生活的。
等到服務員出去,包廂裡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他終於開始慢慢切入正題。
“蘇小姐第一次參加董事會,恐怕會覺得這個會議有些無趣吧?”
從接到他的電話到趕到這裡,花了大約四十分鐘,我想足以讓他將我的背景查的清清楚楚。指尖輕輕觸在溫暖的懷壁上,我笑笑說:“的確有很多東西要向老前輩們學習。”
“我見過蘇小姐之前的攝影作品,很不錯。我在法國的時候和karl Lagerfeld關係不錯,下次蘇小姐有需要,可以介紹給你認識。”
他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我的反應,或許是覺得我的反應平平,便淡淡轉了口風,“蘇小姐手上持有榮威8%的股權,不知道對今天會上沈先生的決定怎麼看?”
“高先生似乎是不大滿意。”我不動聲色地將皮球踢回去。
高崎一隻手搭在檀木桌上,輕輕敲擊著,頓了頓,換了一種低沉的語氣,慢慢地說:“蘇小姐,我也不再繞圈子了。在榮威未來展戰略上,我的確和沈欽雋有很大的分歧。我們不認同他對集團的定位,作為第二大股東,我們有責任,也有權力要求他們修正。但問題是,當初QL集團入資榮威的一個條件是,董事長人選必須是由沈家指定。唯一能夠改變這個局面的方法是,QL所持的股份超過沈家。”
我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茶。
“所以,你手中的股票對我們來說很重要。”他直視我,“當然,如果蘇小姐支援我們,恐怕短期內是無法看麼利益的。你也可以選擇將手中的股權轉讓給我們,價格方面,我們會考慮給你溢價於市場150%的價格,這也是我們對蘇小姐您的誠意。”
我心算了一下,一時間被那個數額震了震,又不願表露出在過驚訝的表情,只笑笑的:“那可真不是小數目。”
“蘇小姐,我也知道這不是小事。當然您可以和律師和經理人商量之後再給人回覆。”他最後說,“您隨時可以給我回復,即便對價格不滿意,我也可以再向集團申請。”
菜已經上來,我給自己舀了一碗瑤柱銀魚湯,一小口一小口喝著,直到胃裡稍稍暖和一些,才說:“我會好好考慮的。”
“我知道蘇小姐和沈先生私交不錯。”他十指交疊放在桌前,忽然間語氣變得有些諷刺,“不過這世上最沒有價值的,大概就是人情了。蘇小姐還太年輕,或許以後你就會懂了。”
他這句話倒也不完全是在針對我,我也沒生氣,坐著吃了些菜,甚至還要了一碗飯,吃飯喝足後,我說:“高先生,多謝您了。”
“那麼之前提議,蘇小姐請仔細考慮清楚再給我回復吧。”他站起來,“蘇小姐住在哪裡?我讓司機送你。”
我婉言謝絕,請飯店服務生幫我叫了輛計程車,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著高崎對我說的話。其實他有些話沒錯,對我這麼一個沒什麼事業心的人來說,高價賣了手裡的股份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沈欽雋為什麼不向我提這個要求呢?
華山路照例是靜悄悄的,老式的鑰匙插進鎖孔裡,輕輕一轉,窸窸窣窣的彷彿還帶著鐵鏽被滑過的聲響。推開門的時候,我有一瞬間恍惚,彷彿聽到屋子裡爸爸說:“怎麼現在才回來?”
——分明在記事之後,我再也沒有和爸爸媽媽說過話,可那句話還是這們突兀地跑了出來。院子裡只有微微的風拂動樹葉的聲音,唰唰的像是帶回了遙遠的回憶。鵝卵石鋪就的地面凹凸不平,我拉開老式的紗窗門,忽然察覺到幾絲光線人包著鐵皮的門後溢位來。
誰在裡邊?
我低頭努力辯鑰匙,一不小心,一整串落在地上,還砸到地上的空花盆,丁零光啷把我自己嚇了一跳。
蹲下去撿鑰匙的時候,門被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