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非要我回去幹嗎?”我半句都聽不進去,“我說了我討厭汽車!更討厭深夜長途的汽車!”
他黑了臉,重新發動汽車,駛入車道。
車道上黑漆漆的,只有我們車子的大燈,明晃晃的延伸到黑暗的最深處,彷彿深淵裡一點燈塔的光。我不自覺地開始咬指甲,剛才已經不抖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又開始發抖,只覺得害怕。
他開著車,也沒看我:“馬上就下高速了。”
我看看時間,“呀”了一聲,“都四點多了!”
他有些疲倦的揉揉眉心,拿起那杯早就涼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你!”我忽然想起了什麼,提高了聲音,“你下了飛機,又不讓司機來接,開了半夜?”
他瞥我一眼:“知道我辛苦了?”
“疲勞駕駛你知不知道?”我又有怒氣上來,“沈先生,好歹你的命比我值錢多了!不替我想想,也替你自己想想吧!”
他大約是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沒再理我。
車子下了高速,往右一拐,我此刻精神還不錯,認得出翡海的路,忍不住說:“你總得先把我送回家吧?”
他英氣的眉毛斜飛入鬢,唇角勾了勾,眼中卻殊無笑意:“我怕疲勞駕駛連累你,先回家睡覺。”
車子最終停在一座中國式的大宅院前,夜色中只看到漆黑的大門上貼著對聯,兩盞紅色的燈籠還在風中輕輕搖晃,將紅色的暖光均勻的鋪灑在門前。
一看就知道這宅子有些年頭了,我看著兩人高的白牆,好奇問:“你住這裡?”
他拿了我的行李,帶我進門,穿過庭院的時候聽到雨水落在池塘才會發出的叮咚聲音,彷彿琉璃輕碎,巧妙而細緻的,依稀落進人的心裡。
到了大廳,有位面目和善的阿姨走過來:“回來啦?”
我打量四周,起居室的沙發傢俱都是紅木的,顏色醇厚,顯得厚重,地上卻鋪著羊絨地毯,吊燈異樣的璀璨華美。這樣有歷史的宅子難以避免的帶著時代的風格,既有中式的古色古香,也帶著那時剛剛傳入的西方巴洛克風格,顯示那時西學剛入的時髦。
“你跟著阿姨去睡覺吧。”沈欽雋對阿姨說,“她是我朋友,姓白。”
“白小姐,跟我來吧。”阿姨笑眯眯的打量我,“這麼晚回來,很冷吧?”
我看了沈欽雋一眼,他卻示威似的看著我,淡淡的說:“我疲勞駕駛,你要是不怕死,我就送你回家。”
我是真的累了,不再堅持,跟著阿姨去客房睡覺。
客房裡很暖和,一張大大的床,被子輕軟蓬鬆,上邊還放著一套珊瑚絨的嶄新睡衣。我二話不說換了,躺下就睡覺。
這一覺睡得真好,無夢無夜的一直到自然醒。
早上起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在自己家裡,伸個懶腰就走出房門洗漱。
到門口的時候,卻被隱隱約約的對話聲給徹底驚醒了。從我這個角度望出去,透過旋轉的走廊,模模糊糊可以看見沈欽雋坐在沙發上,不知在說些什麼,聲音異常妥帖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幕
另一個人不知說了什麼,沈欽雋含笑說:“知道了,爺爺。”
我嚇了一跳,下邊坐著的是沈老先生?
我下意識的看看自己身上睡衣,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道該進該退。
下邊卻忽然有人叫我:“白晞,你醒了?”
我“哎”了一聲,看見沈欽雋快步繞過樓梯,向我走來:“下來吧。”
雖然穿的嚴嚴實實,可我還是覺得這身睡衣對著老闆太不合適,躊躇著說:“我去換身衣服。”
“得了。家裡沒那麼多講究。”他含笑對我說,“我們在家中也穿得隨便。”
我定睛看他,倒也是一件柔軟的T恤,外邊隨意套著一件深色線衫,整個人的凌厲褪去不少,還原出一個溫和普通的年輕人。
可我還是忐忑,尤其是往下走的時候。
“爺爺,我們公司最敬業的員工,昨天還在外地加班,差點趕不會來。”他向沈老爺子介紹我,“白晞。”
沈老先生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半褪到了鼻尖,一頭銀髮十分閃耀,笑呵呵的看著我:“白晞啊,我認識。年會上見過的,選了鏡頭的小姑娘。”
我看到老人慈善而溫和的笑,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不緊張了,也忘了叫“董事長”,一聲“沈爺爺”就脫口而出。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