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那麼久,胸口傳來一陣接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全身也痠痛不已,十分想找張床舒服地睡一覺。關揚不禁想,如果是以前,別說這麼點傷,就算只剩半條命,他也不會如此放鬆懈怠,可是三個月的安穩生活讓他變懶了,這就是所謂的惰性吧。
暗自嘆了口氣,關揚隨便找了棵樹,像鳥一樣在樹上臥了半宿。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剛微微亮,關揚便被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吵醒了,他在睡夢中掙扎了翻了個身,結果差點從樹上掉下去,驚得一樹的鳥兒撲稜稜飛走了。
大街上已慢慢有了行人,兩旁的店鋪也相繼開張了,關揚懶洋洋地靠在樹上,眯著眼睛打量不遠處的一家綢緞莊——雲霓閣。
沒過多久,雲霓閣的大門終於開啟了,關揚精神一振,從樹上躍下,一邊拍打著身上,一邊慢慢往雲霓閣走去。
雲霓閣的夥計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手裡忙活著,神智卻不怎麼清醒,絲毫沒注意到第一個客人的到來,等他忙完看到關揚的時候,關揚已經在偌大的鋪子裡溜達了一圈了。
雲霓閣是清風鎮最好的綢緞莊,就算放眼這個蘭城,也是數一數二的,這說明雲霓閣不僅染布技術一流,還有不小的後臺。
雲霓閣內部極大,共有兩層,像個小樓閣般,一樓是各色各樣的成匹的綢子,二樓則是制好的成衣。關揚在一樓看得眼花繚亂,也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無奈只好叫來夥計,問他:“可還有云錦?”
夥計早在一旁候了良久,聽他召喚忙湊了過來,含笑道:“這位少俠,雲錦是我雲霓閣的招牌之一,每月只產五匹,不巧的是這月的份額已經沒有了,要不你再看看其他的緞子?”
關揚笑道:“據我所知雲錦極其珍貴,幾乎千金一匹,這麼快就被人買光了,誰出手這麼闊綽?”
夥計面有得色,道:“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這月的五匹雲錦早在日前就被御劍山莊的人預訂了,前日已經取走了,因此您要是想買只好等下月了。”
關揚鬆了一口氣,看來慕容易並沒有騙他,他之前因為這件事一直心神不寧,現在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想想便覺得好笑,他居然因為隨便一句話,一大早跑到雲霓閣來確認。可下一刻,夥計的一句話讓他如墜冰窟。
“少俠,您身上穿的不就是雲錦嗎,這種純黑色的雲錦是御劍山莊特定的,以往都只有白色,如此看來,黑色倒也不錯,以後或許可以嘗試其他顏色——”
“你說這是雲錦?”關揚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夥計也是一愣,強調似的解釋道:“這批貨是我親手交出去的,我當然不會忘記!”說著他仍怕關揚不相信,扯著關揚的袍子,在手指上撫平,道:“雲錦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為它是純手工繡制的,你看這上面都有繡上去的流雲圖案的暗紋,正反都不相同,這是雲錦的標誌。”
說完他看了看關揚,神態愈發恭謹,笑道:“一看您就是御劍山莊的人吧,這純黑的雲錦可是御劍山莊特別要求的,之前絕對沒有出現過。”
哪知關揚卻看也不看他,雙眼直盯著那一塊衣服,捏著衣服的手指因用力過度變得發白,夥計見狀嚇了一跳,心道是不是哪裡惹到這位爺了,可看他面上卻毫無異常,依舊是那一副平平淡淡的樣子。
其實這個時候,關揚心中是震撼的,是悲憤的,震撼的是慕容易壓根就不認得雲錦,他從一開始便在欺騙他,企圖把矛頭指向御劍山莊,悲憤的是他真心把慕容易當朋友,而慕容易卻毫不在乎的騙了他。
隨即他又想到,既然慕容易在這件事上騙了他,那是不是說明其他方面也不盡屬實?尤其在與天煞幫的事上,他似乎並沒有與自己說太多有用的東西,他一直都在隱瞞!
想到這裡,關揚只覺得透心涼,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其實從不曾看透慕容易這個人。
關揚交朋友就像他的為人一樣,一向隨心所欲,看著順眼了就多說幾句,然後自然而然就成朋友了,但他對於朋友這層關係一向懶得經營,不會主動去找他們喝酒,不會主動找他們幫忙,也不會主動去了解他們——時間一久,這些朋友也就“名存實亡”了。
因此關揚的朋友,來的快,走的也快,像寧無雙這樣有緣又有份,隔個把月兒就不期而遇的實在是不多。說起來,慕容易也算是他的新朋友,雖說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他對於這個**儒雅謙和有禮的好青年還是很有好感的。
現在猛然知道,感覺不錯的朋友原來一直在騙自己,這種感覺實在不怎麼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