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暈散開來,近看也宛若天空中的一抹煙霞。
張沐瞅著面前的鏡子,看著輕塵細心描眉的摸樣,心裡有一絲不大好意思。
入宮之時,她倆名為姐妹,如今姐姐成了妹妹的奴婢,她面對這樣的情形實在難以坦然處之。
“輕塵姐姐,先皇剛剛駕崩,太后盯著後宮,萬家人等著抓皇上的辮子,在此情況下我還不能將你送出去。待得皇上處理完萬家人,立了權威後,我再將你送走。在這段時間裡,要辛苦你了。”
不知是心裡的窘迫還是胭脂的紅豔,張沐說此話時臉頰處的紅霞頗為醒目。
描眉的手頓了頓。待了半晌,張沐才聽見頂上傳來一陣聲音,潺潺如水,給人以纖弱之感。
“娘娘何必這麼說,若不是你,我哪裡能有今天這樣的日子呢?”
喜樂打著哈欠站在門口,眼睛不住地看向四周,當日士兵圍困太子*他未曾發現,好在興王拿著兵符命令那些侍衛卸下盔甲。如今太子雖然已經成功登基,但誰知道會不會再出這樣的問題。
一雙眼睛眯著看向四周,雖然覺得疲憊但喜樂不得不打著十二分的警惕。又一個哈欠過後,在眼角滲出的淚光裡眼前突地出現一點亮光。
亮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定睛一看,“皇后娘娘?”喜樂心裡閃過一絲驚訝,今日晚膳時間皇上還特意命他去御膳房為皇后定一些江南的糕點,已經子夜時分,娘娘怎地還沒睡?
喜樂迎上前去,打起手裡的燈,照亮了面前的道路:“娘娘,您怎麼來了?”眼角覷了覷宮女緊緊扶著她的手和娘娘手中握著的食盒,旋即微笑道:“皇上正在裡面批改奏章,此路臺階甚多,娘娘小心些走。”
張沐淡淡微笑:“你不必通報,幫本宮拿著這盒子吧。”
三人一前一後進了養心殿,養心殿三面通窗,左右兩側架著高達屋頂的書架,書架後頭正面牆壁都挖空做了書格,左側擺著絲帛織成的長卷。右側擺著定裝成冊的線裝書籍。正中的龍椅處,金黃的案子上擺著成堆的奏章,堆在桌上,過人高,張沐眯著眼睛好不容易看見後頭藏著的朱佑樘。
從喜樂手中接過食盒,鬆開輕塵扶著的雙手,張沐咬著牙一步步走向龍椅旁。見朱佑樘一直沉浸在手中的書卷,心裡起了調皮之心,想要嚇他一嚇,將手中的食盒在他面前一晃,大叫一聲“吃的!”
朱佑樘依舊盯著手中的奏章,沒有任何的回應。
張沐心覺驚奇,將食盒放在桌上,戳了戳朱佑樘的肩膀“佑樘?”聲音輕柔了許多。
朱佑樘依舊沒有任何的回應。
張沐這才慌了,莫不是被她那一下嚇得魔怔了,揮著手就要讓喜樂、榮華去請太醫。
兩人得令,正要去太醫院請太醫診治,卻聽得龍椅上傳來陣陣開懷大笑“哈哈哈哈。”這才知道原來是皇上在逗趣。二人轉過身拉著輕塵離開養心殿,走時還不忘闔上木門。
張沐聽見朱佑樘的笑聲,才知道自己被愚弄了,作勢就要離開,卻不想一陣疼痛襲來,腦中一片空白。恰好此時朱佑樘一手將她勾入懷中,張沐順勢坐在他的腿上。
“沐兒,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嗎?”
張沐閉著眼睛,待腦中眩暈過去之後才睜開眼睛,看著朱佑樘微微一笑,“虧得我好心替你送糕點,你這樣欺負我,下次可不給你送了。”
朱佑樘呵呵一笑,開啟面前的食盒,見是宮裡做的尋常糕點。癟了癟嘴“我還道食盒裡的東西時沐兒親手做的,卻原來是借花獻佛。”
張沐哼了一聲,從食盒裡拿出一塊糕點,塞到他手上:“還不吃,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沒吃多少東西,這樣可傷胃了呢。”
朱佑樘接過糕點,止住了笑意“沐兒,今日的藥可喝了?病痛可好了?”
張沐捏了捏衣角,勉力微笑:“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時光割斷記憶,彼時她坐在太子*內立在書房中,朱佑樘站在她的對面,二人誓言旦旦:“夫妻二人,絕不相欺。”
張沐的思緒一路掠過,想起那日她得知泰山陰謀,即便知道朱佑樘欺瞞她完全出於善意,但那份怒氣卻是怎麼也無法平息。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當日那種怒氣她已經歷過一遭,還是實話告知罷了。張沐捏緊衣角,決心告訴朱佑樘事實的真相,“佑樘,我”
剛剛開口,卻看見朱佑樘握著手中的一份奏章,眉頭緊蹙,似乎陷入了難以解決的困境。
張沐伸了伸頭,看見不大的奏章上密密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