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燕鈺成被安排在西側偏殿,皇帝派了心腹去伺候,平日裡的一應供給都以最上等待之,那邊偏殿裡有幾樣擺設是皇帝特地命人開了內庫取出,都是人所未見的珍品。
“侯爺平日裡什麼都不向陛下要,白白便宜了那等不相干的人。”一宮女憤憤開口,話中的意思顯然是在說這邊的擺設沒那邊好,彷彿是皇帝委屈了他。
“這裡是陛下的寢殿,就算陛下要委屈我也不會委屈他自己吧。”衛衍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微微搖了搖頭。她們這些宮人都是伺候皇帝的宮女,怎麼有時候他有種那是他自己的侍女的錯覺呢。
“侯爺您就不放在心上吧,等陛下夜夜留宿那邊的時候有得您難過。”另一個宮女一邊給他換衣服一邊唸叨,完全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這幾日,侯爺您不在宮裡,陛下有了閒暇天天駕臨那邊,看這情形留宿那邊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好了,我會放在心上的。”衛衍怕她們嘮叨,連忙表示自己聽進去了她們的勸告。
“還有內務府的那幫傢伙,這次的事都是他們弄出來的。”
“如果沒有安總管在其中牽線,內務府就算有了這主意也不可能成功。”
衛衍聽了她們這番話,才明白其中的前因後果。不過她們顯然少說了一個人,那個人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不是皇帝順水推舟應承下來,無論誰有了這主意都不可能成功的。
說到這裡面的彎彎道道不得不說說皇帝身邊幾大內侍總管間的明爭暗鬥,高總管、安總管及各自一脈的宮人就是這場爭鬥中的主角。
高庸高大總管是皇帝寢宮乾清宮的總管,又有自幼伺候皇帝的情分,皇帝在某種程度上是以家人視之,不比尋常內侍,故多年來高大總管始終是皇帝身邊的第一心腹,直到現在他的地位依然無人可以動搖。但是高大總管畢竟年事已高,今年已是花甲之齡,皇帝念其年高命其榮養,早就不用理瑣事,也就皇帝和衛衍鬧彆扭的時候來做做和事佬勸和勸和。畢竟多年的情分擺在那裡,他的話就算是皇帝也要聽上幾分,衛衍的脈他也摸得準,所以這勸和的活還是要由他來操心。
高大總管佔著乾清宮總管的名頭,但是他如今不大理事,這乾清宮具體的事物就由他的兩個徒弟福吉和福祥來操持。福吉和福祥在高大總管手下調教多年曆練多年,做事也算是有模有樣,如今兩人都位列乾清宮副總管,在這宮裡面已是說一不二,但是他倆畢竟資歷尚輕,比不得高大總管壓得住陣腳讓人無話可說不得不服,免不了引得不少有心人盯著未來乾清宮總管的位置動些腦筋。
不過皇帝的寢宮在他們師徒三人多年經營下,就算說不上滴水不漏也是讓外人沒法輕易插上手,特別是衛衍身邊伺候的人,都是高大總管一脈的人,不相干的人根本不能近身,想要討好他都不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宮裡那些有心人多方設想之下,再與宮外的那些有心人相互裡勾結交流數次,便想出了這捧個另外的主出來和高庸師徒分庭抗禮的招數。
上面那宮女提到的安總管就是這樣的有心人之一。
安總管是皇帝御書房的總管。按理來說御書房的總管歷來也是一個肥差,偏偏皇帝如今不愛在御書房議事,一年到頭來去御書房的時候屈指可數,愣是把一個多年前讓人打破腦袋專營的肥差變成了閒差。
目前皇帝日常是在昭仁殿辦公,這昭仁殿是乾清宮的附屬宮殿之,也算是乾清宮總管的管轄範圍,安總管雖然每日隨侍在皇帝身邊,但是昭仁殿畢竟不是他的地方輪不上他管,難免做什麼事都要矮上高庸師徒幾分,經年累月下來,這份不滿從滋生到生根發芽,慢慢長成了參天大樹,如今藉著東風欲行開花結果之事。
若是多年前,衛衍必是對這裡面繞來繞去的糾葛一頭霧水摸不著頭腦,不過如今的他聽到這些話,轉念間就猜到了幾分。不過他就算猜到了原委,嘴裡說著要放在心上,實際上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
皇帝陛下從來不是可欺的主,朝堂後宮都善用均衡之道,唯有自己的寢宮,多年來只交給高庸師徒打理,坐視他們三人將這乾清宮經營成外人無法插手的鐵桶一個,自然是有他的考量。事實證明高庸師徒也沒有辜負他的信任,這些年來把這乾清宮打理得當得起宮禁森嚴這四個字,無論是衛衍的事還是其他的事,都不會被人洩露出去。
這次的事就可見一斑。那些有心人只知道衛衍多年來得寵,卻不清楚具體是怎麼個得寵法,想當然的以前例揣摩之。若他們聽說過皇帝那份將人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緊張勁頭,事有不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