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瞬間,僅僅是一片柔和的亮光,竟予戰傳說以莫名震撼。
那是一種類似於感動的震撼。在經歷了太多的荒涼、坎坷、血腥、死亡之後,更需要有溫柔來撫慰,哪怕僅僅是一片柔和的光線而已。
光線並不能照耀屋內的每一個角落,戰傳說在片刻怔神後,便發現在屋內的陰影裡,佇立著一個人影。
戰傳說的心跳倏然加快。
“你,就是戰曲之子?”
那片陰影中傳來一個極為奇怪的聲音,那聲音類似於有人將頭伸入一個空空的大瓷壇中說話時的聲音,帶著奇異的迴音。
戰傳說心中湧起一股豪情,他朗聲道:“不錯,晚輩便是戰傳說。前輩便是與家父相約於此的人?”
他相信稱此人為“前輩”應無甚不妥,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此人可算是父親的一位故人。
對方答非所問道:“你父親他已不能親來?”
戰傳說不由一怔,他相信樂土之內,應無人不知自己父親與千異決戰的情形。但由此人的言語來看,他似乎對此事並不知曉。
難道此人竟是長年累月居於這荒蕪的戈壁之中?以至於連舉世皆知之事,他也一無所知?
略作遲疑後,戰傳說道:“也許家父永遠也無法來此地赴約了。”
“難道他死了?!”陰影中的人顯得極為吃驚,脫口驚呼。
戰傳說心中掠過一抹淡淡的憂傷,他聲音低沉地道:“也許是但晚輩更願意相信家父已登入他一直嚮往的神魔之道。”
一陣沉默,屋內屋外的人似乎暫時都不願再說什麼。
終還是陰影中的人首先打破了沉默,他道:“你進來吧。想必是你父親讓你來此,並將他的音訊告訴我的,是不是?”
戰傳說舉步踏入廟宇之中,他身後的門竟自動徐徐關閉。
戰傳說肅然道:“我理應肩負起與家父有關的一切事。”
他的眼神堅毅,甚至還有自信,讓人無法因為他的年齡而忽視他所說的話。
“果然有乃父之風!”
戰傳說微微一笑。
驀地,他突然感到屋內的光線似乎暗了暗,一股難言之寒意悄無聲息地向他身後迫進。
戰傳說心中一愕,右足閃電般踏出。
他的武功進展始終不盡如人意,所以其父便傳他一種步法。此刻他所踏出的便是其父所傳的步法,他知道憑此步法,尋常高手一時半刻還難以傷及他。
但未等戰傳說踏出第一步,已有一隻手掌抵於他的後背。
戰傳說的心倏然下沉!
一股強大無匹的浩然氣勁透背而入,戰傳說本能地以自身最高內力修為相抗衡。
但那股強大的氣勁一發即收,消弭無形。戰傳說一震之下,倏覺右腕一緊,竟被一隻冰涼的手扣住。
戰傳說的心如墜冰窖。
他左手閃電般摸向身上的那支曾傷了他的箭。為了便於日後查出襲擊者是何人,他一直未將箭丟棄,沒想到此刻卻成了他唯一可利用之物。
但他的手剛觸及箭時,那隻冰涼的手已鬆開了他的手,人影閃掣如煙如夢。直到此時,戰傳說才有機會側身相望,但卻一無所獲。
而那陰影之中仍有人影靜靜而立。
幽黑的門緊緊關閉著,襲擊戰傳說的人只可能是在那片陰影中的人。但戰傳說竟根本無法察覺此人的進退閃掠。
戰傳說心知單論身法,此人甚至還在自己父親之上!若是此人要對自己不利,自己必然沒有任何脫身機會。
一股涼意自他腳下升起,瀰漫於全身——他無法猜知對方如此舉動是何用意。
“你的武道修為果然不高果然不高”那片陰暗中傳出奇異的聲音,言語間若有所思。說完這句話,復歸沉默,久久不言。
戰傳說忍不住打破沉寂道:“家父只是讓晚輩來此赴約,並未說赴約是為何事,望前輩明示。”
言及此處,戰傳說亦不明白父親為何不在事先將此事說明,若是對方心存惡意,不諳內情的他豈非處境不妙?
那人答非所問地道:“這一次為何有不二法門的人與你同行?”
戰傳說暗忖道:“你總算對武界中事並非一無所知,還識得不二法門的人。不過由此看來,他對我進入戈壁後所經歷的事應知之甚多,將前往古廟的線路告訴我的人當然是他。”
當下,他將其父戰曲與千島盟千異決戰龍城之巔的事略略述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