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牽涉整個梵陽江山社稷的大事,並非如您一般考慮今日陛下所用何膳,皇子該行及冠禮要有新蟒袍,公主殿下想在院子裡種牡丹花諸如此類小事!”陸妙柏這一會兒起子落子飛快,連續十手落下,棋面紛亂如麻。
“您是操持皇甫家的私事,而在下是謀圖皇甫家的霸業大事,您過多幹預梵陽政務,就算與陛下這份香火情再旺,也經不起折騰!”
大太監目光更冷。
“陛下嫁出一位公主,讓皇族攥緊一支軍隊,作為最後無路可走之時的保命後手,皇族穩賺不賠!”
“陸妙柏,你究竟是何居心?梵陽皇甫氏傳承三百餘年,走投無路的保命後手?皇族在你眼裡就如此不堪?”大宦官聲色厲荏,紅衣蟒袍無風自動,如一團燃燒正旺的烈火。
“靖熙皇朝傳承七百年,也不是說垮就垮?不慮勝先慮敗是妙柏做人做事之原則,無後顧之憂方可大刀闊斧。妙柏所謀之事不像您這般,一頓膳食沒做好,倒掉重做,一院牡丹開得不夠美,挖了重栽,妙柏若是輸了,自己丟了腦袋是小,皇甫家丟了江山社稷,這誰人能擔當得起萬鈞之恥?”陸妙柏養性功夫極佳,即使皇宮五千宦官之首的郭阿蒙如此發怒,也能端坐如不動明王繼續雲淡風輕下棋。
老太監白眉如鷹隼,紅衣蟒袍袖中拳頭緊握,低頭俯視這個氣定神閒的御殿月華候,目光冰冷。
此子幾乎與老柱國陸中堂性情寡淡如出一轍,先帝在位時,梵陽官場上有這句話‘蒼炎之後無名將,中堂之後無賢相’。廟堂之上一浪推一浪,新貴如同雨後春筍般冒尖無數,真正能一展鋒芒的寥寥無幾。身為梵陽軍系支柱的御殿炎將軍尹蒼炎二十年前被殺滿門,只帶一子倉皇逃出帝都,而陸妙柏之父陸中堂則是親手死在他手裡!
郭阿蒙能換上這一身紅衣大蟒袍,是靠了二十年前出手屠戮,用老一輩臣子的鮮血染紅。
在梵陽,二十年前的茗禪元年之亂時最隱晦最黑暗的歷史,民間可能流傳不多,可梵陽權貴間皆是心知肚明,那場對老臣,尤其是對軍系的血腥大清洗,不論操刀斷頭的是誰,背後授意的人正是當今梵陽皇帝!
他是個無依無靠的太監,不信什麼君臣之禮,陛下授意他殺死陸妙柏的父親,逼得當時剛嶄露頭角的陸妙柏離開梵陽二十載流落他鄉,一個堂堂男兒能心中毫無芥蒂繼續為陛下做事?陸妙柏胸腹有溝壑,腦中有大才,就偏偏沒這點兒骨氣?
他從一個不入流的小太監做起,一步一步把頭髮耗白了才做到現在這個位置,一輩子察言觀色多少人,唯獨這個儒雅男子看不清。
二十年前的陸妙柏鮮衣花甲怒馬好生風流,離去二十載再歸時,氣質如花蕾般內斂,目光沉靜,如深不可測的潭水,看不清,捉摸不透,偏偏陛下對其信任有加,予以重用。
而這個操持皇甫家家務事的大太監腦中只有四個字——養虎為患!
“郭貂璫,在下送您一句忠告,莫要太看重所謂的香火情,薄涼不過帝王家。您侍奉好皇甫家的衣食住行,妙柏為皇甫家謀略定河山,你主內妙柏主外,互不干涉。您若是過了線,觸碰陛下逆鱗,就算再積攢一輩香火情,也經不起揮霍!宦官專政,向來是帝王大忌對於我們做臣子的來說,誰坐著龍椅,就服侍誰,而非龍椅上是誰,就忠於誰!我們侍奉的是皇甫家,不是姓皇甫的某個人!”
御前總管大太監凝視這個自始至終沒看他一眼的儒雅男子,神色複雜,心中像是翻起驚濤駭浪!
不再言語,一襲紅衣蟒袍一閃而逝,離開御殿月華候府邸。
這一日,皇宮五千宦官之首郭阿蒙趁著夜色騎馬出宮,未向任何人透露行蹤,包括忠心服侍近四十年的茗禪皇帝。
但陛下對他擅自出宮之事明瞭於心。
皇帝扶欄輕嘆,曾允諾你三次死罪而不死,這一下,只剩兩次了!
第26章 韶華皇后
過了今夜,就到十月份,
尚吉城的夜晚一下子冷了起來,夜空乾淨明澈,星宇垂天而落,撥出一口氣,隱隱能看到一串模糊白霧,站在庭院裡彷彿冷到骨子裡。
星辰靜默站著,雙手拄著尊神刀,他並不畏懼寒冷,相反,這樣的天氣倒覺得舒服,彷彿冰冷的夜晚與他水乳交融般渾身舒泰,彷彿他血管裡流淌著的本身就是混著冰碴的雪水。他靜靜站著,只感到滿滿的沉悶壓抑,神情落寞,院子裡枯葉滿地,蕭瑟一如他心情。
‘不開心的時候就想想美好的事情,比如美好的我!’這是寧正對他說的,之前的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