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先皇駕崩後,茗禪陛下還不等龍椅坐熱,就一舉摧毀了梵陽軍系的原因。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族可不這麼認為。坐擁無數精兵強將,卻不將皇族詔命放在眼裡,在皇族看來就是叛心!
御殿炎將軍,就是太過孤傲,眼睛太乾淨,可惜了啊
老將軍收回思緒,沉聲道:“就看陛下怎麼選了,御殿炎將軍有威望,有實力,只要給足時間給足軍費,梵陽軍力達到新巔峰也未嘗不可,只是不能立竿見影,得花幾年時間,算是一劑溫藥,時間長,可是效果好。籠絡咱滄海軍的話,立馬就能有十五萬可戰可守的精銳兵卒,是劑猛藥,短時間裡藥勁大,只是不能藥到病除,而且未來戰爭註定規模宏大,就怕咱這十五萬人馬死絕了,也撼動不了大局!”
李輕裘聽得一愣一愣的,雖然不明白爹爹在說什麼,但感覺好厲害的樣子,神情竟是痴傻了般。
老將軍還是不死心,探過身子,小聲問道:“兒啊,你給爹好好說說,若是有爹爹幾位得意門生扶持你,要扛旗的有爹麾下幾位猛將,要謀士有咱豢養的二十幾號門客書生,要錢有咱西南三郡一年近五百萬鎰黃金出產,你只要披上甲騎上馬做個樣子,打仗時守著咱李字戰旗躲後面,保證死不了,敢不敢接過老爹滄海軍大都統的位子?”
最後一句話李輕裘聽懂了,腦袋立馬搖的和撥浪鼓一般,含混著說道:“不不不,還是算了吧!爹爹你是知道的,兒子吃喝玩樂逛青樓拿手,帶兵打仗這種勞什子事情,做不來!見血就眼暈,還是算了”
老將軍一臉希冀漸漸落空,整個人的精神氣彷彿一下子被抽空了般!
他的在西南三郡苦心經營二十載,厚著臉皮佔著帝國最富庶的土地不挪窩,無非就是想為兒子留下一份厚實家底,子承父業,李家滄海軍後繼有人,老將軍這一生戎馬也不算枉然。可是兒子這樣子,他怎敢安心把這份家業交付出去?用不了幾年光景就得被敗光了不可!老人於心不忍!
老將軍離開梨木太師椅,起身站定,身形竟比常人都要高出一頭,腰背不見絲毫佝僂。雖然腿上病根隱隱作痛,老將軍仍能面不改色,難得不用披甲,穿上這綾羅綢緞縫製的精美袍子,竟覺得渾身不自在。
見爹爹起身,李輕裘也站了起來——他李球兒雖然惡名在外荒誕行經在梵陽貴族中是出了名的,可對這個執掌十五萬兵馬的爹爹,打心眼裡敬畏愛戴。
父子兩相視而立,老將軍身形高大,比起兒子仍要高出半頭。他伸出一隻粗糲大手,扶在兒子肩頭,語重心長道:“兒啊,你娘死得早,當初爹爹跟著大軍輾轉征戰,丟下你孃親一個女人在家裡苦苦支撐,生你時難產死掉,爹爹連你娘最後一眼都沒看上。心裡一直有愧,所以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再娶女人,對你也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哪怕捅破了天,都有老爹給你撐著,只想把那時候欠你娘兩的,都補回來這麼多年,從沒有責罵過你半句,都隨你性子來。可是這一次,聽爹爹的,行麼?”
老人臉上皺紋縱橫,鷹隼般銳利的眼睛直視兒子好看的眉眼,李輕裘逆著父親目光看去,看到那雙蒼老的眼眸裡隱隱有瑩光閃動。他感覺到父親放在他肩頭的手在顫抖,抑制不住的,像赤條條置身在冰天雪地中的顫抖戰慄。他抬起手,握住了父親放在他肩頭的手掌,竟是如粗糲砂石般扎手——印象中,自己好像從沒有這樣好好摸一摸父親的手,這雙握了一輩子鐵槍長刀染血森然的手掌,也是溫暖的啊。
李輕裘竟有些於心不忍,撫著父親粗糲手掌,俊逸的面龐上毫無紈絝放浪,沉靜至極,柔聲說道:“爹爹放心,兒子這次就聽你的,把那寧正公主給您娶回來!”
老人抿起嘴唇,連連點頭,喉結上下顫動,許久才哽咽出一個‘好’字。這個兵戎一生,靠血腥殺伐起家的老將軍,此時面色如一段絲綢般柔軟,好像一個生活富足垂垂衰老的富家翁,看到兒孫繞膝頭,看到子嗣大出息,這一生都算活夠了。他們這些拼死拼活一輩子的老傢伙,不就是為了兒孫後代才這麼拼命的麼?
可是老將軍倏然間將手從兒子手中抽回,挺起胸膛,面容重新變得磐石般鏗鏘冰冷,那股殺伐果決的氣勢又回到他身上,整個人如一杆森然長槍,鬚髮張揚。
老將軍轉身甩袖離去,沒有再看兒子一眼,大步流星朝中堂外走去,與方才那一瞬間流露出的柔情判若兩人。變化快的讓李輕裘措手不及。
快要跨過中堂大門時,老人像是想起什麼,說道:“玩到年底就回來,你姐重錦也回來,咱一家三口好好過一次年。”
李輕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