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風本心性恬淡,嬴政卻生而不凡,具有君臨天下的威勢。如同父親聶人王一般隱居的漁夫生活註定遠離嬴政以及他身邊站著的所有人,故聶風也只是隨意想想。空閒下來的時間被他毫不浪費地都用在鍛鍊上,無論是對於劍術的運用,還是對於精神力的開拓。
聶風將劍聖當作必須打倒之人,自然不敢託大,腦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想著當日與劍聖交戰時的場景。想著劍聖銳不可擋的劍意來路,聶風心有所感,手上隨意拿起一枝竹節,竹葉晃動間,他腳下以弓步邁出,手上劃過一道道圓弧,週而復始。一圈,便是一個輪迴,萬物光華,皆在輪迴之中。
明月曬了草藥進來,見聶風周遭氣息很是玄奧,整個人白衣翩然,手中長劍靈活地流竄,帶出一抹與眾不同的風景,似是硬生生地將自己與周圍劃分成了兩個世界。明月輕呼一口氣,知他已經陷入頓悟,不敢打擾,對著身後進來的第二夢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第二夢點點頭,與明月一起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去。
風乍起,門外聶風所做的竹風鈴被吹得呤呤作響,兩名如畫般的女子看著天際之間高飛的鴻雁,一時悵然。
當天晚上,飯菜格外豐盛,是第二夢與明月聯手下廚做的,雖只是些家常小菜,但也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叫人格外食指大動。
聶風見狀,笑道:“今兒個是什麼好日子不成?有勞明月與夢了,我可算是有口福了。”
第二夢與明月對視了一眼,望向聶風,皆舉起酒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今日之餐,權當是我們與你的告別宴了。”
聶風聞言,溫潤和煦的瞳眸一怔,接著,緩緩漫出些許暖意,他亦舉起酒杯,與二女碰撞後,仰頭喝盡:“你們要離開了?如此,也好。這些日子承蒙你們照顧,我心下早已把你們當作朋友、知己。今後雖天各一方,此心不變。”
明月有些無奈地支著腦袋:“你嘴上說著把我們當成朋友,可還是對我們這樣客套,倒顯得疏離了。風,今日一別,遠隔天涯,不知何日才能再見。在臨別之前,我與夢有一些話想要對你說。”說著,她微微低下頭,長長的眼睫如振動的蝶翼般,遮擋住一雙剪水秋眸之中的風情,兩頰處飛快地浮上兩朵紅暈。
“這些日子以來,是我過得最為開心的日子。如若可以,只願餘生皆是如此。風,你呢?”
第二夢則更為含蓄些:“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聶風聞言,又是一愣。自明月與第二夢救了他,又細心照料,聶風心中一直把二人當作摯友與恩人,雖對明月與夢雖頗為友好,但他心有戀慕之人,一直以來克己復禮,注意與二女保持著親近卻又不至曖昧的關係。聶風著實沒料到,明月與夢竟會對他產生戀慕之情。聶風素日裡情感細膩,體貼入微,然而對於女子的戀慕卻頗為遲鈍,否則,原劇中也不至於與孔慈相處十幾年而不知其情感。
然而,眼前聰慧美好的女子,他註定是要辜負了。他的心很大,能夠兼愛蒼生;他的心也很小,只能容納下一人,那個佔據了他絕大多數的記憶片段,有著如山背影的一人。
“雖然很喜歡如今的生活,但我未來的路,註定要在腥風血雨中度過,卻是沒有這樣的福分了。”聶風微笑著婉拒,笑容中卻帶出淡淡疏離,令明月心下一痛,彷彿已經預見了殊途這一結局。
聶風看著明月,平靜地道:“明月姑娘如此聰慧仁善,日後定然會遇到得以相伴一生的良人泛舟共遊。”又對第二夢道:“我日後或許會與人結仇,書信往來卻是不必了,一則於我多有不便,二則恐會連累於夢姑娘。若有緣份,我們自會有重逢那一天。”
明月頗有些不甘心地問:“既然不喜歡腥風血雨,為什麼不能就這樣過平平淡淡的生活呢?難道你有什麼不得已?”輕易放棄不是明月的風格。如果意中人因為一些不得已的因素而必須面對打打殺殺的江湖,那麼她願意與他攜手共進。
聶風搖了搖頭:“不,沒有什麼不得已。只是我心悅之人身在江湖,雖他武功高強,不需要我守護,但我無論如何都要與他共進退。”這樣說著的聶風,眼中迸發出的粲然神采是二女從未見過的。
明月頗為傷感地垂下頭:“罷了,我該知道的,我留不住你。從你在房中一遍一遍舞劍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留不住你。你既有心悅之人了,我也不會繼續糾纏,只願你早日夙願得償日後,我們還是做朋友吧!”她心中闊達疏朗,在傷感了片刻後,已恢復不少。又或許是因還未陷得太深,雖然傷感,卻已能嘗試著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