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敢溜出來。”話一出口,忙伸手捂住各自的嘴巴,瞪大眼睛,眼珠子骨碌碌地轉。
“原來你們是偷溜出來的。”少年恍然笑道,“想溜去哪裡?不怕嬸嬸打屁股?”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他語音剛落,袁府莊門大開,馮嬸當先跑出,兩名丫鬟扶著一位滿月臉的少婦緊隨其後,見到少年等人,急急開口招呼:“阿峻啊!等一歇!”這少婦容貌和許振卿如出一轍,只是胖了少許,想必就是許振卿的姐姐、袁有道的妻子——袁許氏。還有一位鵝蛋臉的少婦,拉著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女童站在轎廳裡,倚門舉袖捂嘴,望著這邊笑彎了眉眼。
袁麒袁麟甫一見那女童,頓時跳腳道:“臭阿策,討厭鬼!”“伲又去告狀!”
那叫阿策的女童不甘示弱,吐舌做鬼臉叫道:“伲家勿帶偶去,哼!活該吃排頭!”
林希聲遙望這女童眉目和好友許振卿極為相似,輕聲問道:“峻兒,轎廳裡那位,是子鳴的家眷麼?”見少年點頭,搖頭笑道,“阿策,許策,他怎地給女兒取了個男孩的名字。”卻見蹲在少年頭上的烏鴉小黑,急急拍著翅膀跳下,撒開腳丫飛快跑到邊上不遠處的灌木叢,一頭鑽進去躲藏起來,再不出現。
馮嬸腿腳利索,上前一把將兩個轉身欲遁的小鬼抓住,許氏的腳程也不慢,隨後走到跟前,看著袁麒袁麟怨聲道:“伲兩個討債鬼,奈噶弗(怎麼不)學學阿策?多勒家嘞唸書練字,勿要一日到夜在外頭闖禍!”訓完之後抬頭對少年笑道,“阿峻啊,今朝尷歇辰光就回來咧?”袁許氏和幾個小鬼說的都是常州方言,吳儂軟語,如同唱曲,雖比蘇州話要硬,但依然動聽。幸好林希聲曾在常州一帶逗留過,大多都能聽懂,少年居然也能明白,不知是不是家裡也有常州人的緣故。
“我還沒去象房。”少年起身笑道,“嬸嬸,阿麒阿麟早就喊著要看大象,我能不能今天帶他們去?”
那許氏眯著眼笑道:“阿峻啊,勿是嬸嬸信弗過伲,過個象鼻頭就算溫順通人性,到底是眾牲(畜生),伲帶著兩個小佬,總有顧弗過來的辰光,勿如等六月六浴象日”話到一半,轉眼瞧見林希聲,笑問道,“噶位是”
林希聲正含笑抱拳施禮,那邊馮嬸已然欣喜招呼:“林公子!您怎地來了?!可巧今天舅少爺在家,您等等,我這就去通報!”說罷轉身往袁府大門跑。
許氏想必聽自己丈夫提過這位姓林的,笑容滿面道了個萬福:“原來伲就是林潮音林公子,多謝伲照應偶家阿峻,伲離開以後,汰天天牽記著咧。”聽她稱呼少年甚是親暱,也不知是感情真的不錯,還是為人圓滑客套。
期間袁麒袁麟偷偷想溜,早被許氏察覺,將手一指,身旁的兩名小丫鬟會意,上前一人拉住一個不放,惹得兩小鬼大叫:“姆媽!伲弄空頭(言而無信)!”“伲答應過,讓峻哥哥帶偶家去象房白相(玩)噶!”“弗公平弗公平!”“弄空頭弄空頭!”
眼見許氏瞪眼變臉即將發作,少年忙抬手輕拍前額,像是剛剛記起一樁事,歉然笑道:“嬸嬸,我差點忘了,今天錢滿約我有事商量,怕是不能帶他們去玩了。”他復又蹲下摸著袁麒袁麟的頭道,“峻哥哥真的有事要忙,而且六月六也快到了,還是等洗象日吧,那天能看到的大象更多,我和阿滿哥哥早點去替你們找個好位置。”
袁家雙生子一個撇了撇嘴,一個吸了吸鼻子,齊齊伸出小指道:“一句話,大家拉鉤鉤!”“嗲人(誰)要是弄空頭,嗲人(誰)就是小狗!”等到少年笑眯眯和他們拉了勾,方才老大不情願地跟著丫鬟往回走,經過轎廳時狠狠瞪了那女童阿策一眼,腳步加重,以示心中不滿。
阿策不甘示弱哼了一聲,對少年奶聲奶氣叫道:“峻哥哥!六月六個辰光,伲要撥阿策選個頂好噶位置,好伐?”
少年站起身笑著答應,阿策很是滿意地扯扯孃親的衣袖,剛要說回屋去,忽見自己一貫冷靜淡然的爹爹,一陣風似地跑出來,朝馮嬸口中的林公子奔去。
“潮音!你來得正好!”許振卿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近前,一把抓住林希聲手臂不放,指著少年急道,“快幫我勸勸峻兒,他定要去錦衣衛,非要加入緹騎四秘營不可,我和有道怎麼說都不聽!”
好友一出面,林希聲此時想走也走不成了,再加上事關少年未來,便決定先暫時留下勸說。袁有道和許振卿在飯桌上頻頻舉杯敬酒,馮嬸則喜滋滋帶著底下人收拾客房,想必是讓他長期抗戰,對他勸得少年回心轉意皆寄以厚望。
等午飯過後,少年隨他順著泡子河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