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第三擊卻和前兩次大大不同,耳側勁風呼嘯,迅猛如怒濤拍岸,那惡客領教過利害,忙運氣全身,將雙掌竭力推出。兩邊招式將到未到,將觸未觸之際,錢滿這方壓頂渾厚內力竟瞬間消散,把椅子忽然往斜刺裡一拋,右掌裹住對方雙臂一圈,從側方望空一引。來客如同對著木樁拼力打出一拳,而木樁卻在拳頭剛剛觸及剎那粉碎,讓他的猛勁驟然落了個空。這又好比進招之時,被人抓住手臂順勢猛力拉扯,只聽咯咯兩響,他雙腕關節俱都脫臼,肺腑間氣血翻騰,煩悶欲嘔,幾欲癱軟在地。正驚駭交加,眼前一花,那被稱作志遠的男子,原本站在簷廊下神思遠遊,此時卻忽然到了自己左側牆邊,在那張斜飛的椅子堪堪撞到牆上前一瞬,輕輕鬆鬆將之抄在手裡。他去時疾若閃電,如箭離弦,目標一接到手,整個人頓時變得鬆鬆垮垮,提著椅子慢悠悠踱回簷廊。
來客現下才明白,出發之前,那人的叮囑並非虛妄,別說眼前這內力霸道的癆病鬼,便是那名叫志遠的男子,也能讓自己頃刻潰敗。思及此,雄心壯志頓時涼了半截,雙掌軟垂呆立當場,訥訥說不出話。交手之時,錢滿已瞅到拜帖就塞在此人胸前衣襟處,見他發怔,也不招呼,伸手拿走,轉身返回簷廊,捏著那帖子想了想,還是原封不動遞給龍峻。
龍峻接過笑道:“可過癮了?”
“馬馬虎虎。”錢滿一屁股坐回椅中,鼻子噴氣哼道,“什麼時候跟你痛痛快快打上一場,那才過癮。”
龍峻一哂,也不答他,低眼細瞧那張拜帖,卻見封面未曾署名。開啟來看,裡面寫著誠邀澄園主人於午正到朵頤樓赴宴,底下則是“知名不具”,字跡娟麗端秀,正是許策所書。自己早上剛剛下帖子請了人,午時便有人相請,而且恐怕一樣宴無好宴,龍峻眼看拜帖回想,心裡頗覺奇妙。
那邊送信的惡客醒過神來,驚覺拜帖已在他人手中,而且這人儼然僕從打扮,不知是什麼身份。受過方才教訓,雙手又尚未歸位,疼痛難當,不敢託大,只得忍氣吞聲道:“在下眼拙,不知哪位是龍爺,如有得罪,實屬無心。本沒有臉面再次叨擾,但不能有違東主所託,還請幾位莫要作弄,將拜帖交由正主。”
龍峻既不承認也不解說,只向錢滿道:“你架也打了,氣也出了,是不是該圓個場了?”
“架是打了,氣還沒出完。”錢滿坐著不動眼皮一翻,“不過是一個跑腿的,圓什麼場?”接著兩眼一瞪衛徵和老三,“統統給我站著,誰敢上去,我打斷他的腿!”衛徵和老三面面相覷,只得止步不前,對著龍峻苦笑。
龍峻掃錢滿一眼,懶得和他廢話,顧自上前抓起那惡客手掌,將他脫臼的關節迴歸原位。那人受此欺辱,早已心生怨恨,見這僕從渾然不覺低頭做事,便想要使內力傷他,出一口惡氣。心念甫動,那僕人忽地抬頭,兩道視線如刀似箭,厲電一般直射過來,不由猛然一個激靈,手腳頓時不能動彈。一陣心悸之後,深吸口氣,這才說出話來:“那封拜帖,東主吩咐過,要我親手,交到龍爺手上。”語畢驚覺,自己聲音竟然微微顫抖,有些不穩。
龍峻只是一瞥,隨即低眼回答:“你已經送到,交給我就行。”
那惡客關節俱已接好,雙手恢復自由,心中到底意難平,想起方才竟被一名僕從嚇住,更覺懊惱,聞言怒道:“閣下是消遣我來著?!”右手便要去拔劍。誰知剛剛肩膀一動,就聽咯咯咯三聲脆響,右臂頓時疼痛徹骨,再抬不起來。面前這人居然料敵先機,將自己腕、肘、肩三個關節一瞬間俱都拗脫,自己竟全沒瞧見,他是何時出的手,什麼時候出的手。
龍峻輕一擊掌退後一步,斜覷他冷冷笑道:“尊駕送信,是用刀劍拳腳來送的麼?”
惡客此時回過味來,這僕從動作這般快捷,適才便是取了自己首級,也自輕鬆簡單,一時背上冷汗涔涔而下,滿腹驕矜俱都雪融冰消,捧著右手作聲不得。待得龍峻迴轉簷廊,方洩氣低頭:“小子無狀,貽笑大方,還請列位莫放在心上。”說罷自己用左手使力將右臂關節按回,頹然去了。
等那人走遠,錢滿才籲一口氣,伸手到額頭虛抹一把:“你膽子夠大,我都替你捏一把汗!”
龍峻回頭眨了眨眼:“你擔心什麼?我不過暫時不能動真氣,哪裡就會手無縛雞之力了?”邊說邊收好拜帖,轉身往後院走。衛徵和老三眼看無事,自去找其餘兄弟戲耍。
錢滿一心以為龍峻會把帖子給自己看,誰知這人竟然提都不提,忙隨他起身跟在後頭,一迭連聲問道:“喂!喂!跑這麼快乾嘛?你還沒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