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樣的深情,才能讓一個人願意為對方放低自己,挖出全部的傷痛,曬到對方眼前,還能甘之如飴。
顧信則以前不懂,而現在,他只是想好好地疼惜她。
霍雪融在他身上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窩好,她能靠著他的肩,也能看見他的側臉,她想了想,又抓住了他一片衣角,這才緩緩開口。
“我總能在夢裡夢見他。”她講出第一句話,看似莫名其妙,可顧信則頃刻間便懂了她話語中的“他”指的是誰。
他身體僵了一下,霍雪融感覺到了,扯扯他的衣角以示安撫,然後繼續說道,“很奇怪吧,明明他才是不該來的那一個,可是在親手扼殺掉他的生命後,我反而會很心痛,會捨不得大概因為是我身上的一塊肉吧。”
“但是即使這樣,我也不能留下他,他會讓我想起八年前的那個夜晚,屈辱又噁心。”
“每當我想起來,真的發自內心地想吐。”
“信則哥,那個孩子,不是因為愛情才有的,對我來說,那是這個世界對我最惡毒的惡意。”
顧信則的雙手早已經牢牢握成拳,指甲陷進肉裡,眼眶發乾,強忍淚意。
他的滿腔憤怒無處發洩,他的心疼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個傷害她的混蛋,他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生生凌遲。
他亦不敢開口說話,生怕一出聲,聲音就會沙啞得不成樣子,他真的很怕嚇到她。
最終,他只能無奈地緊緊抱住她,似乎是想溫熱她發抖的身體,又似乎是想將她融進血肉裡。
一滴滴淚水落在她柔順的髮間,沾溼了她的髮絲,她驚覺掙扎開他的手臂,就看見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偏過頭去。
“雪融。”他輕輕喚她,像是怕打碎什麼珍貴的東西,他的聲音乾澀,像是粗糙的琴音,卻能撥動她的心絃。
“那個孩子,我陪你去看看他好嗎?”儘管霍雪融說得狠心,可他這個聽著的人,分明聽見了她的違心與逞強。
“那段記憶,不要害怕它,我們慢慢來,你能的,嗯?”
如果她一個人站不起來,那麼讓他來幫。
他們的日子還有那麼長,他可以等,等她堂堂正正地說不在乎的那一天。
他的雪融那麼堅強,那個時刻,一定不會太遠。
霍雪融回到片場後心情輕鬆無比,安臣風看見她這樣免不了要笑中帶謔地調侃幾句,她照單全收,第一次沒有任何反駁,讓安臣風直呼這個女人傻了傻了。
跟她戲外的心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戲內李鶯時跟舒宸差不多要走到了盡頭。他們之間的愛情與信任已經被猜忌與恨意消磨殆盡,明明都在愛著,卻誰也不相信對方是愛著自己的。退讓這兩個字,對同樣驕傲的兩人來說,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李鶯時曾經退過一步,為此她換回了那個原本屬於自己的男人的三分之一,前行的路越走越窄,回頭望去,她已經失去了所有安全的退路。她也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縱使鮮血淋漓,她也要披荊斬棘地走下去。她不想要和舒宸糾纏到玉石俱摧,只得儘早斬斷一切牽連,方能全身而退。
安臣風指著劇本上的這一段,不認同地點點手指,“到了這個份上,她生命裡最重要的東西全都留給了舒宸,怎麼可能是全身而退?”
“愛情是把雙刃劍,就像你打了別人一拳,又不是打到海綿上能卸掉力氣,打在血肉上只能傷人傷己。”
霍雪融一時無言以對,沒有經歷過這種感情,想象不出如果換成她處在李鶯時這個情況,自己會如何應對,於是疑惑地講,“我不太能理解李鶯時。”
安臣風斜睨她一眼,“處在熱戀中的人不能理解太正常了,一邊琢磨去吧,要麼就等著林叔給你說說戲。”
霍雪融嘟著嘴,往他身前湊,“我看你就挺好的,影帝大人你演過那麼多角色一定懂的,教教我吧,嗯?”
安臣風嫌棄地伸出一根食指抵住她的額頭,不讓她再靠近一步,佯裝怒意,“凌晨四點打電話給我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呵呵”霍雪融企圖笑笑矇混過關。
安臣風哪能輕易放過她,兩人鬧作一團。安臣風敏銳地感覺到有攝像機在拍他們,一抬頭看見沈從嘉神色不明的臉。
他放開霍雪融,迎了上去,笑著問道,“沈導這是拍什麼呢?”
沈從嘉忽略他笑中深意,隨口答道,“哦,林導讓我拍一點花絮,演員的日常之類的。”
“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