鐲,浮躁的心被強壓下來。原來,蘇小昭拜託給他的是她。
萬無常看著他,似乎明白到蘇小昭不脫身只怕此人也不肯輕易走。
“你等在這裡看好她。”說著他便轉身沒入夜色。
蘇小昭的長髮在夜空裡揚起,散落隨風。她的半個身子已經探出欄外,卓驚弦單手扼住她的喉嚨另一手拉住她不讓她下落,冰冷的眼中依然找不到熟悉的溫柔。
“還要反抗嗎?你的確是個出色的密探,也許再過十年連我也不敢對你有所大意,但現在,你還沒有能力從我手上逃走。還是要將你變得七零八落,才肯乖乖留下來?”
蘇小昭半個身子已經懸空,可她連一絲恐懼也感覺不到,甚至連對卓驚弦的憎恨也沒有。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沒有真正傷害過她。
他只是想留住什麼,卻已經忘記了方法。
他只是一個人,走了一段長久到令人心痛的路。
“那九爺就放手吧。”她平靜的眼看著他,彷彿真的放棄了抵抗,“從這裡掉下去,我就可以永遠留下來。只要九爺高興也可以把我製成屍人,那樣,就是九爺要的嗎?”
沒有畏懼的眼,不掙扎,不妥協,到死,都不會成為籠中鳥。
二十年後,他所遇到的一雙一模一樣的眼。
也許放她走,她就會消失在塵世裡。也許錯過了,再也不會找到另一雙相同的眼睛。可是他記得方瑾夜是怎麼死的,他怎麼能讓二十年後的這雙眼死在他手上——
蘇小昭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手指有一瞬間鬆動,只是一瞬,便有一支長針抵在卓驚弦的後頸。
“夠了,卓九。讓她走。”
卓驚弦未動,微微側目似笑非笑,“師兄,這麼多年來,你倒是第一次出手干預。”
“我放任你太久了。我知道你心裡的怨恨和那些人對你的虧欠,才一直無視你所作的一切,但是已經二十年了,為此付出代價的人已經夠多了。你沒有權利再去傷害別人。”
他的笑容緩緩加深在月光下滲著妖異的氣息,“你錯了師兄,我的權利不是因為別人對我的虧欠,而是因為我比他們強。就如當年,我們的人生會被攪得七零八落,只是因為我們無力反抗,不是麼。”
“——所以你要你手中的那個姑娘,也嚐到當年我們的無力?”
“——你要她,跟那個男子被分開,也抱著悔恨度過她的二十年三十年?”
“——等她變強的一日,也將她承受過的,訴諸他人?”
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跟卓驚弦說這麼多的話?
原來跟他說話也並不如想象中那樣排斥,他還可以用著平靜的語調,每一句都是卓驚弦的心所經歷的。
他曾經無力保護自己一手帶大的師弟師妹,為此一面心生愧疚對他的報復一昧縱容,一面又不能原諒他所作的那些事。也許,他也做錯了。
他突然一手去制住卓驚弦一手猛一拉蘇小昭將她拉回來,卓驚弦本也沒有讓她掉下去的打算,但也沒那麼容易就讓蘇小昭離開。蘇小昭被拉回來,卓驚弦也同時便還手,兩人交起手來,蘇小昭抽身而退,遲疑片刻不知自己該不該去插手,萬無常冷冷對她說一聲:“走。”
她該知道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蘇小昭轉身奔向天梯,千機閣的夜像一個荒誕的夢,高塔直豎風車聳立在月光下投一排排參差的影子。
她忽然聽到轟然的一聲響,伴隨著咔咔嚓嚓的機關鎖鏈聲,沉重,鈍鏽,回首間千機閣像洞開了一個塵封二十年的噩夢,裡面的魑魅魍魎重獲自由傾巢而出——
她看到高塔之上卓驚弦的逆影——如果她要走,那就自己逃吧。
從這黑夜的夢靨裡逃出去,他不再追也不再留,就這樣做一個決斷。
“——小昭!”
蓮九笙抱著小鐲向她奔來,直推出一道氣勁震開緊追在蘇小昭身後的屍人,拉上她的飛快的跑。
屍人在樹林裡飛竄,不需要視力,不需要氣味,本能的捕捉著一切活物。
一個荒誕的夢靨,沒有邊際一般延續
“什麼人在那裡!?”
“哇啊!那是什麼!?”
“是殭屍!?快救人!”
沒有邊際的延續,跑不到盡頭的山林,直到整個人脫力,才在眼前的人影接應過他們之後,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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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醒了呢~~”
歡快的嗓音,像小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