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見過花樓,知道你在這裡做什麼。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我的扶持,你在朱顏閣會更穩?”
蘇小昭盯他片刻,從聽他說見過花樓,她便很確定公子定將她賣了。卓九爺的扶持對於剷除朱顏閣來說是個足夠大的誘惑,而她同樣不能抵抗。對她來說唯有剷除朱顏閣,任何事都不能阻擋,足以付出一切。
“卓爺肯幫我?”
“我就是為此來的。”
“為什麼?”
“——當作,是我對你的補償,如何?”
她在他眼裡看不到一絲惡念和慾望——可是千機閣裡他又如何不是這般眉目溫和的模樣?
她從來就看不透這個人,在他面前,她大約只如毫無防備的孩童,若他有心,便在股掌之間。
彷彿看透她的心思,卓驚弦徐徐道:“你可以不必信我,只需要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需要我在哪裡,我便在哪裡。”
蘇小昭尚在遲疑,他已尋常笑道:“那些可以回頭再說,現下,費了那麼大力氣救出來的少年,你不先去看看麼?”
她隱約似鬆了口氣,見卓驚弦喚了下人來引路,頷首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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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大約是過不了這一晚。
其實就這樣了結倒也罷了,遲早也會有這一日,雪已經不在乎了。
只是周身的疼痛中幾番昏昏沉沉最終醒來,明白自己沒有死,卻一片茫然不知喜憂——最終,一切還是繼續下去,不知何時盡頭。
蘇小昭見著他醒來,那一雙眼裡困惑,瞭然——最後剩下的卻只有一團死氣,沉沉如燼。
她曾經見過許多次於兒時,那些與她一起進入朱顏閣訓練或更早於她的孩子。再苦,再累,分明都熬下來了,然而一朝送去伺候那些貴人,卻只能生死由命——運氣好些的,遇上個好主被包養下來也就罷了。運氣不好遇上變態嗜好的,若沒有死在床上,便熬一日算一日,連自尋短見也不能——他們就是這樣被訓練的,自幼灌輸在腦中,如同魔咒。
她忘不掉每一個死在她面前的孩子,即使連名字都不記得,甚至就連當時知道的都不是他們的真名,她依然忘不了他們的眼。一如雪一般。
雪在看到她時目光漸漸有了焦點,冷冷的沒有夾雜任何感情,對他來說,大約不過是從這個人手上被轉到另一個人手上,就像當初被杜迭姬分配給粉蔻,就算眼前的女人看起來和善些,最後做的還不是一樣的事。
面對他,蘇小昭不能再防備試探,她若不放下戒備,他又如何去信她。
“我要帶你離開朱顏閣,往日那些,都可以結束了。”
他眼中似乎不解,然後慢慢,慢慢,綻出一種質疑,否定他不信。
那不可能。
沒有人告訴過他可以結束,到死之前都不能——
蘇小昭知道他還需要時間去接受,“你先休息,我會再來。只是不要對別人說。”
她轉身離開,正要走出房間卻聽身後遲疑問道:“你不是和她們一起的嗎?”
她轉頭對上他的眼,質疑也好睏惑也好,都好過一團死氣。不能隱瞞,不能欺騙——她沉默片刻,道:“我的使命是讓朱顏閣從這世上消失。”
——那是使命。不是花樓的任務,而是她生來的使命,也許從她進入朱顏閣的那一天就已註定。
雪會懂她交付於他的是多麼重要的秘密。
她選擇相信他,不防備,不隱瞞,不欺騙。雪是朱顏閣出來的人,不會不明白其中利害。
倘若,他不懂——
卓驚弦站在門外,若他將這件事說出去,不管蘇小昭如何,他會替她滅口。
他會讓她可以安心去做任何事,即使是這種連底牌都亮給別人傻事。
至少現在。
☆、第三十一章 花容雪,破曉無聲2
對於雪來說蘇小昭口中的話的確難以讓他相信。
他就是這樣被培養的,不能相信朱顏閣外的一切,不能反抗,沒有救贖。他活著就只為了執行朱顏閣的命令,取悅那些貴人。由生到死,他只是朱顏閣的一件工具。
他不信,但他只是不解——他可以睡在這樣舒適的床上而不必伺候任何人?
他身上的傷在被醫治,湯湯水水灌下去他被掏空的身體好像漸漸填滿而不是隻維持一個光鮮的外表看似美麗的肌膚。
——他在被人照顧。每個人都對他稱得上客氣,而不是像廉價工具一樣輕蔑的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