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重華突然就覺得他語氣裡的不對勁,好像不止是單純的反駁,好像——意有所指著,有什麼已經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開始慢慢發生——
“哎你等等!把話說清楚——你找相好了!?你不能這麼不仗義哎哎——”
蓮漪卻已經走出房間,他縱是想追也不能追到大庭廣眾去。
緋紅舞衣金色瓔珞,火紅的石榴石鑲嵌在串串金飾上,面上紅妝濃似妖嬈,襯一雙琉璃黑瞳深似永夜。蓮生蓮滅步步沙華火,他攜秀坊七脈七位大師姐一同祝壽——是他執意將每一次壽宴辦的隆重,不止為這七秀全盛時的門面,更像每多替坊主辦一次壽宴便能多一絲欣慰。
從蓮漪出現全場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的舞一向是秀坊各種盛典上的重頭戲,江湖第一美人的稱號在他身上已近十年無人可奪,可他這當了十年的第一美人依然每次一次露面都讓人驚歎,這般盛妝更是難得一見。
葉重華見已經追不到蓮漪只能悻悻落座,他坐等著蓮漪上臺,但見兩排身著七秀雁虞舞衣的弟子站在兩側,蓮漪走過,卻伸手向站在最末的一位——先前誰也沒有注意到她,此時才發現這位弟子穿著與別不同,更似蓮漪。
相同的緋衣明豔紅妝妖嬈,揚州當地的賓客中卻有人認出她,一陣竊竊。
——蓮漪會攜別人一起上臺已是出奇,更何況是她。
索性葉重華的座位離那些人不遠,忙拎住一個問:“那姑娘是誰?”
“——小缺姑娘啊,就是個七秀弟子嘛。”他們也著實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七秀弟子是沒錯,但普通的七秀弟子有那麼大的知名度麼?可是總不能說——那是七秀坊裡萬年墊底的弟子?太不給人姑娘面子吧?
葉重華絲毫沒有得到有用的資訊,只能看著那些揚州貴人一個個驚奇不已各種私下議論猜測就是沒有一個人給他答案,無奈他只能看著舞臺之上蓮漪扶著那姑娘的手走上正中。
清秀乖馴的一張臉,在紅妝之下卻也有三分妖嬈幾許驚豔,似淡墨山水間一筆驚鴻。
葉重華不禁想起蓮漪那一聲“未必”,在他放開那姑娘的手時,竟也在他眼中尋到了一抹淺笑,波光漪瀾。
編鐘聲空靈漸響,劍起如風衣帶飛揚,鼓聲一點樂聲隨即而起,兩人對劍而舞,頓時滿目只剩一片緋紅繚亂——
葉重華漸漸驚訝,因為他看得出蓮漪不曾留有餘力,可是那姑娘卻跟得分毫不差。
緋色衣帶如紗彷彿糾纏交錯卻又從不曾碰觸彼此,長劍瀲灩著如水流光穿梭其間,劍佩叮琮彷彿聽得到劍身劈開了風的呼嘯。
他們只在旋身間偶爾對視一眼,卻默契的如同一人。
葉重華又一次拎住揚州人,幾乎要把人拎到了鼻子尖上——“她叫什麼??”
“蘇蘇小缺好像”只怕揚州還真沒人知道蘇小昭的本名叫什麼
葉重華已經扔開了揚州人直奔舞臺出口,不管怎麼樣先給他堵個正著——
一曲舞畢雖然胸口因為活動而劇烈跳著,蘇小昭的頭腦卻很靜,什麼也不需要思考,什麼也不再重要。她看向蓮漪,看到他如漪清淺的笑帶著讚許漫漫的從眼裡透出來,清清淺淺的往人心裡滲,她就知道她跳的很好。
臺下的掌聲和讚賞都與她無關,她只需要他的一個笑容。
蓮漪又一次對她伸出手,要執她一起下臺——這種殊榮,只怕七秀裡不會有第二人。可是她卻覺得那麼自然,再沒有侷促。
蓮漪的手上有淡淡的溫度,許是剛剛跳舞的結果。她一直以為他的手該是涼的。
二人紅裝執手走過紅毯,讓人看著,生出一種錯覺——好像這滿堂賓客並非為壽宴而來,而是為了祝賀這一對璧人。
他們將視線從彼此身上移開,在看向坊主席位時卻都微微一怔,蘇小昭片刻恍惚,不確定自己在葉坊主身旁座位上看到的人是誰——
那女子雖稍有年紀卻雍容嫵媚,美豔的眉眼含著笑,彷彿和藹,卻又充滿了威嚴——
蘇小昭突然覺得冷,只看著這張臉,也覺得全身冰涼。
可是她想不起這個人是誰,為什麼坐在坊主身邊,好像她從來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師兄坊主身邊的人,是誰?”
蓮漪察覺到她手上驟然降低的溫度,轉頭看向她,自己卻也彷彿有著淡淡的遲疑,“那是坊主的姐妹”他好像覺得既然是坊主姐妹應該時常出入七秀坊才對,蘇小昭不應該沒見過她,可是一時間連自己似乎也想不起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