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忍到最後,還是爆發了。
過去,按住溫振宇的傷處,止血,用一小塊凝膠狀的藥膏糊在動脈處,壓上一塊布,解下他的腰帶,繫好。
小宇瞪著他,帥望捏開他的嘴,喂進一粒藥,淡淡地:“救不活你了,可以止痛。”
溫振宇的眼神漸漸迷濛,終於閉上眼睛,不再掙扎,只有平靜的呼吸與心跳。
帥望臉上那個微笑,忽然間象生了根一樣,在他臉上,成了永恆的表情。忽然間明白有些人是如何失去喜怒哀樂的,累了,無論什麼樣的慘痛都不能再讓人出聲,只有一個恍惚的笑,好象看到天國的光,最可憐的是,自己已經成了不配進入天國的人,最可笑的是,自己已經不介意自己能不能進天國了。即使對面是天堂,我沒有力氣再走一步。
那個帶著微笑的韋帥望,沉靜地,默默地佈置著一切。如果他不想繼續流血,不想繼續慘痛,就只能不停地在想象中殺死溫琴,殺死溫琴的所有親人,所以,殺戮的每一個細節都被他想過一次又一次,他只需要靜靜地佈置。同時微笑:真殘忍,真殘忍!原來,我是這樣的人,原來,我這樣做的時候會覺得痛快。
奇怪的是,他這樣想的時候,淚水從他眼睛裡滾下來。
他微笑著想,有人哭了,但是,不是我,不是我!
不!我很強大,我無比強大,沒人能傷害我,我很快樂,我的報復將比溫琴殘忍百倍,我很輕鬆,我自由了,這就是我真正的面目。
只是臉上一片濡溼,不得不時時用袖子擦臉,面孔紅腫癢,被他用衣袖快擦爛了。
韋帥望把一個藥丸放到已經昏迷的沈雯嘴裡,按住她的嘴,等她嚥下,忽然間垂下頭,彎下腰,全身顫抖,淚如雨下:“不要放棄我啊!我不要自由!你怎麼能就這樣拋棄我!不管我了!!”
痛哭,然後一口血吐在沈雯身上。
內心清明冷靜地:“我的傷更重了,我打不過溫琴,只能智取,再不快點,我就再次等待時機,而我,血洗落劍谷,不一定能得到冷家慕容家的諒解,到時候,我也被人追殺,就更難宰掉他了。要在他沒反應過來時,給他至命一擊,不能一次次打草驚蛇,難道在訓練蛇的反應能力?”
同時內心鄙視自己,哭了一次又一次,這淚水怎麼這麼多啊?另外一個聲音苦笑:“多嗎?我好想痛快哭一場,這雙腳卻一直沒停下來過。”
韋帥望的瘋狂,冰冷而理智。不,不是大腦翁地一聲,眼前一黑。而是腦子裡“叮”地一聲,眼前一亮,感覺明敏,思路清晰,同時慘痛無比。
溫琴回到外面的家時,看到一件奇怪的事。
小雷靜靜站在門口。
不哭不動,木人一樣。
溫琴一愣:“小雷!你怎麼來了?”
小雷輕聲:“媽媽死了。”
溫琴愕然:“怎麼死的?”
小雷瞪著他,嘴角動動,只是無法出聲。
溫琴急道:“你怎麼找來的?別的人呢?”
小雷瞪著他,二叔爺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溫琴跺腳,抱起小雷就往家衝去,以他的功力,幾千米的路不過幾秒鐘的事,他站在門口(人家沒翻牆的習慣),目瞪口呆。
一地的屍體。
左右看看,側耳聽,整個院子沒有一點呼吸聲,倒是後院隱隱傳來呻吟聲。
溫琴在正房起居室,看到坐在桌邊,沉靜如生的蘇泉,面容沒一點改變,詳和端莊地,溫和而堅定,幾年如一日地不過不失地侍侯丈夫公婆,中不偏,庸不易,溫琴知道不是人家的問題,可是他就是不喜歡她。
不喜歡這女子的冷靜從容,有理有節,他就是喜歡看那俏麗的美麗女子,見到蟲子尖叫得象見了鬼,他就是喜歡香軟滿懷掛在他脖子上梨花帶雨般:“別走,別走別走”他甚至喜歡那嬌俏的小雯撒潑的樣子,前腳出門,後腦勺一隻靴子飛過來。奈何。
不過,多年來,他也受益於蘇泉的冷靜理智,這女人從沒給他惹什麼麻煩。忽然間死了,總讓人覺得悲哀。看看手裡的小雷,忽然間不再覺得這孩子被大家偏寵,忽然間想起自己幼時失去母親的感覺,心裡竟微微惻然,都是自己的孩子,一個是自己愛的,一個是自己憐的,如何選擇?
隱約覺得,無論如何選擇,都會有一個心懷怨憤。
隱約覺得溫天卓或者並沒當初想的那麼該死。
後院的呻吟聲又傳過來。
溫琴勿勿將蘇泉眼睛合上,衝到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