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姚姑娘真是好興致。”鄭遠通施施然將手中的摺扇“噗”地合起來,緩緩走到二人面前,“聽城裡人說,姚姑娘如今已身懷六甲,怎麼不好好在家歇著,跑出來閒逛?”
“關你什麼事?”姚織錦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倒是你,在這裡看鋪子,是預備給你琴光樓開分店了?”
“關你什麼事?”鄭遠通有樣學樣地笑道,“那日我內人在姚姑娘的鮮味館受了氣,這事兒我早想著要來和姚姑娘你說道說道,可巧就碰上了。我知姚姑娘你在這潤州城裡十分受食客推崇,夫君又是那樣一個家財萬貫人才出眾的青年才俊,自然有恃無恐,但你和我內人皆為女子,表面上,也該敷衍著些,何必抹了她的面子,大家過不去?”
這算不算是惡人先告狀、反咬一口啊?姚織錦在心中暗暗翻了個白眼,壓根兒懶得和他多說,撂下一句“這事鄭公子心中應當比我更加清楚”,便轉身要走。
沒成想,那鄭遠通竟巴巴兒地又趕了上來,攔在了她面前。
“你幹啥?你也不睜大眼睛瞧瞧,我們老闆也是你能阻攔的?”盧盛瞪圓了眼珠子,叉著腰一嗓子吼了過去。雖然姚織錦心中很清楚他是為了自己好,但他那凶神惡煞的情狀和某些富貴人家裡的惡奴,還真是有幾分相像啊!
鄭遠通不搭理盧盛,只管對著姚織錦,用十分懇切地口吻道:“姚姑娘,前兒我讓內人去找你和屠豔孃的晦氣,的確是我做的不好。你雖是女子,卻巾幗不讓鬚眉,性子豪爽豁達,還望不要跟我計較才是。我鄭遠通有幾斤幾兩,自己心中是十分清楚的,那琴光樓要不是用了歪門邪道的法子,就靠著我那兩個廚子三腳貓的功夫,只怕是三天都撐不下去啊!”
姚織錦聽他忽然轉了口風,心內就有幾分詫異,本待不和他掰扯的,這時候卻又忍不住回過頭,道:“你是何意?”
“不瞞要姑娘說,珍味樓重新開張之初,我也曾上門去嘗過味道,深深為姑娘的廚藝所折服。我眼見珍味樓經歷如此大劫,依舊能重獲新生,心中只有豔羨的份兒,若不是因為如此,我也不會生了那起要開酒樓做生意的心。只是,我終究是將所有事想得太過簡單。飲食這一行,若沒有金剛鑽,還真攬不了那瓷器活兒。我琴光樓裡的兩個廚子,他們做出來的飯菜,連我都不稀罕吃,可店已經開起來了,總不能看著它倒閉吧?無奈之下,我才想出了那麼個旁門左道的法子。”鄭遠通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姿態來,壓低了聲音道。
“做飲食生意,本來就不是容易的,若廚藝不合格。哪怕你用別的手段招攬來好生意,也留不下好口碑。”姚織錦一本正經地道,“不過我不明白,既然你已經想明白了這個理兒,為什麼還要在這裡看鋪子,預備開分店?”
“我盤下這個鋪子。不是為了開酒樓的。”鄭遠通神秘兮兮地道。“我在這一行浸淫愈久,對廚藝這回事的興趣就愈濃厚。就算是琴光樓裡出的菜色難以下嚥,也絲毫不能阻擋我對飲食行業的喜愛和崇敬。如今這潤州城裡最缺的就是手藝高超的廚子,簡直踏破鐵鞋無覓處哇!”
“所以呢?”姚織錦淡淡地道。
那鄭遠通又朝她臉上張了張。忽然靈機一動似的雙掌一拍,大笑三聲道:“有姚姑娘在這裡,我還用得著發愁嗎?姚姑娘。我準備開一間學堂,到時候,能否請你來坐館?”
“坐館?”姚織錦噗地噴了出來。“你是不是失心瘋了?我從小到大最不耐煩的就是念書,如今也不過認得兩個字罷了,你讓我來坐館替你教授學生?那不是誤人子弟嗎!”
“不是的姚姑娘,你誤會了。”鄭遠通十分認真地道,“我想開設的學堂,與尋常所見並不相同,而是一個專門培養好廚子的去處。你想。咱潤州城裡酒樓食肆林立,每個新開的飯館。要招個把手藝精湛的廚子,簡直難於登天,如果咱們能開一間學堂,專門培養做廚的人才,既能掙錢,同時,也將廚子稀缺的問題解決了,這可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啊!”
“唔?”聽他這麼一解釋,姚織錦心中頓時有了興趣。為廚之人,不就是想讓更多百姓,吃上一口合心意的美食嗎?
鄭遠通或許從她臉上看出端倪來,趁熱打鐵道:“你看,我盤下這間店面,為的正是開設學堂,否則,我要這麼大一間鋪子做什麼?琴光樓生意好口碑差,我還上趕著開分店,那不是貽笑大方嗎?我原本還在為請老師的事情而發愁,如今和姚姑娘恰巧遇見,這便是天意啊!我知你即將在文會巷開一間新鋪子,到時候,你縱是來學堂裡授課,也十分方便,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