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見手腕上留了幾個鮮明的指印,顯然是那幾個孩子給暗地裡捏出來的。他有些不忍,便低聲問道:“疼不疼?”
姚織錦本想很硬氣地搖頭,但就在這一瞬之間,她忽然不高興再在他面前硬撐著了,便點點頭,委委屈屈地道:“疼”
谷韶言嘆了口氣:“是我對不住你,這麻煩是我惹出來的。”他說著回過身,似笑非笑地朗聲道,“聶子奇,你也用不著故作姿態,乾乾脆脆,是怎樣就怎樣。你對我有怨氣,只管衝著我來便罷,何必來尋我內人的晦氣?她年紀小,人又嬌弱,若被你嚇出個三長兩短來,你就不怕我掀了你家房頂?”
姚織錦背後竄上一層涼氣,隨後身上就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嬌嬌弱?這是說她哪,怎麼聽著不太像?
“喲喲喲,谷兄,你可真是”聶子奇十分誇張地笑得直不起腰來,“我知你夫妻舉案齊眉鶼鰈情深,更明白你素來性子乖張不講俗禮。可是,這種話你當著大庭廣眾就說出來了,也不嫌寒磣嗎?我早說過了,這位顧大哥和我素不相識。我只是幫他說句話罷了,你何必牽扯那麼多?”
“你從小就沒記性,長大了也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但你可別忘了,我這人可是出了名的過目不忘。”谷韶言眼中閃過兩絲妖異的光芒,眉尖一挑,“這位顧大哥。是你家的家僕。後來被你爹爹派去了慶義村守田產,十來年也不在潤州城居住。但我卻記得,六歲那年,我在你家玩的晚了。正是他將我送回家去的。顧大哥,你不記得我了?”
顧有才嘴唇囁嚅,朝後退了退。用求助的眼光看著聶子奇。後者愣了一下,兀自想分辯,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竟發起呆來。
“我是不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居然能哄得這位顧大哥的媳婦掙出命來替你演這出戏,但想來,你也不過是許了他不少好處吧?若我估計不錯,你今天自然不是來打抱不平的,也不是為了區區一百兩銀子,只不過是為了尋些由頭讓我和內人心裡不痛快罷了。你有氣不敢找我撒。卻來與一個女子為難,你就不覺得這手段下作了點麼?”谷韶言臉色一凜。語氣中就有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原來谷韶言對待仇家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啊?姚織錦在旁邊走神,心裡暗自琢磨道。他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淡淡的,可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正正切中要害,臉上依舊是玩世不恭,卻又添了兩份冷峻的意味,看起來,嗯好像還不錯。
她隨即就很想給自己一耳光——現在是瞎琢磨這些的時候嗎?丟人!
“我下作?跟你一比,我可是小巫見大巫啊!”聶子奇這時候臉上也有點掛不住了,一拍桌子,怒氣衝衝地嚷了起來,“顧有才就是我家的家僕,那又如何?我就是看不慣你現在這副得意的樣子,你娶了妻,當著外人的面就敢卿卿我我的,你可有想過別人的感受?你這叫始亂終棄!”
始亂終棄?姚織錦被這四個字嚇得魂都要飛了,再看那聶子奇,他臉上的表情真的好似有些幽怨,莫非莫非她這個夫君還曾有過斷袖之癖?不會吧,人生真的好悲慘哪!
她拽了拽谷韶言的袖子,後者回過頭來朝她臉上看了一眼,立刻明白她是想歪了,低聲道:“別瞎想!”然後回頭對聶子奇道,“我無愧於心。”
“哈,你還真敢說啊!”聶子奇憤憤道,“你知不知道,就在你成親那天,我妹子在房裡上吊了,要不是及時被人救了下來,這條小命就沒了,就折在你手裡了!那可是我親妹子啊,你一聲不吭地娶了別的女子,卻連一句話的交代也沒有,這口氣,你讓我怎麼忍得下去?”
姚織錦耳朵裡嗡隆一陣亂響,聶子奇的聲音就像是從雲霧裡飄過來的,含含糊糊,怎麼也聽不分明。谷韶言曾經有過別的女人嗎?女子最要緊的就是名節,如果不是二人私訂過終身,那聶子奇的妹子,又何至於鬧到在他們成親那天尋死的地步?
她胸臆中衝出一團巨大的怒火,轟地湧上頭頂,霎時間便什麼都想不清楚,也不願意再想,她覺得自己如果再在這兒聽下去,肯定會忍不住發起火來的,便推開谷韶言一直護著她的那條胳臂,朝旁邊邁了兩步,冷冷地道:“看來今天的事,的確與我鮮味館全然無關。聶公子和這位顧大哥鬧得我這兒一團亂,我懶得和你們計較損失,我這裡是開啟門做生意的地方,不管你們有什麼恩怨,麻煩你們現在出去慢慢說,否則,我便報官說你們欺詐了!”
她一把拽過丁偉強來,惡狠狠地吩咐道:“你給我盯緊了他們,若還賴在這裡不走,全都大棍子招撥出去,不準留手!”
說罷,轉身就往門外走。